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止陌安灵熏的现代都市小说《替身皇帝,大婚之日假戏真做了全局》,由网络作家“只是大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止陌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但猜也猜得到,都是宁嵩老狗一派的。他心中一股愤懑之气几乎喷薄而出,狗多了还敢咬主人?老子就不信了!两名锦衣卫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百官在此,他们什么都不敢做。呛的一声,林止陌反手抽出一名锦衣卫的佩刀,挥手一抹。一股血箭喷洒出来,李易死死捂着咽喉,满脸惊恐和不敢置信,口中荷荷有声,不过两三息时间,砰的一声倒地,死了。太和殿中一阵惊叫,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京城府尹堂堂三品大员,被这昏君说杀就杀了?林止陌单手提刀,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朕,为天下百姓生计,为城外十几万灾民性命,杀这尸位素餐的狗官,你们,谁有意见?”朝堂上所有人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没一个人敢说话。从古至今,朝堂中不是没有死过人,但是皇帝亲自动手杀人的...
《替身皇帝,大婚之日假戏真做了全局》精彩片段
林止陌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但猜也猜得到,都是宁嵩老狗一派的。
他心中一股愤懑之气几乎喷薄而出,狗多了还敢咬主人?
老子就不信了!
两名锦衣卫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百官在此,他们什么都不敢做。
呛的一声,林止陌反手抽出一名锦衣卫的佩刀,挥手一抹。
一股血箭喷洒出来,李易死死捂着咽喉,满脸惊恐和不敢置信,口中荷荷有声,不过两三息时间,砰的一声倒地,死了。
太和殿中一阵惊叫,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京城府尹堂堂三品大员,被这昏君说杀就杀了?
林止陌单手提刀,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朕,为天下百姓生计,为城外十几万灾民性命,杀这尸位素餐的狗官,你们,谁有意见?”
朝堂上所有人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没一个人敢说话。
从古至今,朝堂中不是没有死过人,但是皇帝亲自动手杀人的,这是上下几千年的头一回。
林止陌现在满眼血丝,半身染血,状若疯癫,别说还有人敢说什么太庙祭告先祖,就是大气都没人敢再发出一声。
甚至连宁嵩都已经保持了沉默,因为他记得很清楚,皇帝只有三个月不到的生命了。
算了,和一条疯狗不必计较,万一搭上自己的命,不划算。
首辅不再出声,其他人更是没人敢说话。
朱弘看了一眼宁嵩,悄悄退回了六部之列,刚才踏出的那些人也全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退了回去。
林止陌等了片刻,冷笑一声,将刀还给那锦衣卫,看向何礼:“何礼,京城府尹的替补人由你来定,今天就给我。”
何礼出列,拱手:“臣遵旨。”
然而何礼身边一人踏了出来:“启奏陛下,京城府尹一职关系重大,素来是由内阁商定,何大人还无权定夺。”
林止陌冷声道:“你又是谁?”
那人一愣:“臣,吏部右侍郎文博中。”
嗯,现在认识了。
林止陌神色不变,依然冰冷道:“身为吏部官员,司职天下文官任免升降调动,朕让何礼找个人选,你却要交给内阁,活都让内阁做了,你做什么?”
文博中神色一变,李易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的心里其实很慌。
宁嵩此时又开口道:“陛下,文侍郎所言非虚,四品以上官员任免皆由内阁遴选,此为惯例。”
林止陌点点头,竟然没有再争:“好,那就依然由内阁选定。”
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随即心中嗤笑一声,废物就是废物,刚才虽然杀了个李易,但那是胖子自己找死。
这傀儡皇帝就该有自知之明,头回亲自把持朝会乖乖看着就行,还敢跟宁首辅斗,你斗得过么?
可林止陌接着又道:“既然如此,何礼,你来列个备选名单,让内阁去敲定。”
何礼深深一拜:“臣,谨遵圣谕!”
老学究只觉无比痛快,他的吏部左侍郎一职是林止陌给的,可吏部之中有不少是宁党,尤其是这个右侍郎文博中,这两日根本就没给他交接什么吏部工作,反而处处作对。
他悄悄看了一眼上首的林止陌,心中激荡。
陛下,终于是一改往日荒唐,在向明君而行了!
宁嵩嘴角微微动了动,没再说什么,文博中见状也颇觉无趣,讪讪地就要退回队列。
可就在这时,林止陌又开口道:“等等,文侍郎,朕这里有些东西,你来听听。”
陈平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翻开,高声诵读,“文博中,弘化六年九月廿三,收取银十八万两,私调成禾县令吴大彪为均州尹,弘化六年十月十九,收取银二十万两及玉如意一双,私调甘州尹马文旭至衡州尹……”
空旷安静的太和殿内,陈平的声音响彻,细数文博中的一桩桩受、贿事实。
所有人目瞪口呆,望着上方端坐面无表情的林止陌。
昨天才给锦衣卫换了血,今天就已经掌握了百官的动向和私密?
他还是以前那个只会暴怒发狂却毫无用处的姬景文?还是那个被架空的废物皇帝?
就连宁嵩也终于抬起头,眉头微皱,恰好林止陌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仿佛碰出了一道电光。
当他昨天收到消息,得知皇帝用蛮不讲理的雷霆手段收回锦衣卫时,就知道事情出了些意外了,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依然在他可控范围内。
然而今天他发现似乎自己错了,锦衣卫才刚收回,这昏君已经敢在朝堂上杀人了。
林止陌抬了抬手,陈平立刻闭口。
“这才说了几条,已经百万之数了吧?文博中,你这么能赚钱,不去户部真是屈才了,呵!”
林止陌的一声冷笑,让文博中大惊道:“陛下,臣冤枉,冤枉啊!”
“你的意思是被诬陷了?”
林止陌哦了一声,“那好办,陈平,安排人去文侍郎家里搜一搜,为文侍郎证明一下清白。”
文博中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到毫无血色。
全场寂静,这个时候没人同情文博中,而是有许多人在心中暗自忐忑,都各自猜测着自己干的那些龌龊勾当是不是也被锦衣卫查了去,记在了那个可怕的小册子里。
这一刻,百官戚戚。
陈平又唤来两名锦衣卫,将文博中拖了下去。
今天一早,他就带了足足一个百人队来了,这,也是林止陌上朝的底气。
虽然在政务上他还是拿宁嵩没有办法,但弄掉个李易、文博中恶心一下宁老狗还是不错的。
林止陌心情大好,但宁嵩的忍让应该已经到了警戒线,他也只能适可而止。
今天就先这样,带泥的萝卜,吃一段洗一段。
他看向宁嵩:“多地灾情就劳烦宁首辅费心吧,至少先解百姓的燃眉之急方为要紧。”
宁嵩拱手:“臣,谨遵圣谕!”
“还有。”
林止陌看向六部,“天灾不可抗,但还有人祸,兵部,为祸沿海的逶寇之乱你们目前可有何举措?”
一个相貌清癯目光锐利的老者踏上一步,正是兵部尚书徐文忠。
“回禀陛下,兵部已从江淮福建各地调兵五万增援。”
还是兵部靠谱,这老头,不错!
逶寇之乱没那么快平息,急不得,只能耐心等消息。
林止陌点点头,站起身,金台下的鸿胪寺官员高唱一声:“退朝!”
殿中百官各自用复杂的目光送林止陌离去,各怀心思。
“陛下真要出宫?”
某座无人的偏殿内,陈平有些担忧地问道。
现在京城外围到处是灾民,他这个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只觉得压力山大。
林止陌脸上没有半点高兴之色,太和殿上他是占了点上风,但那也只是宁嵩觉得他快挂了,懒得和他计较而已。
妈的,丢人!
他在王青的服侍下换着衣服,哼道:“十几万灾民在城外,他们睡得着,朕睡不着!”
王青忽然跪了下来:“陛下圣明!”
林止陌愣了一下,他看到了王青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奴才幼时也是受灾逃难来的京城,爹娘都……饿死了。”
林止陌默然,他明白了王青的心情,那个时候如果官府伸手管一管,他爹娘或许就不会饿死了。
他拍了拍王青的肩膀,轻叹一声:“走吧。”
……
出了宫,离开内城,穿过熙熙攘攘鳞次栉比的大街,来到德胜门旁。
透过城门,远远就能见到城外道路两旁满是衣衫褴褛饥饿虚弱的灾民,麻木而机械地朝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伸出手。
然而并没有几个人理会他们,偶尔有路过的也都是视若不见,匆匆而过。
林止陌不由得握起拳头,他来自那个和平富饶的蓝星,就算是当初在电视上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灾民。
“走,出城看看。”
他话刚出口,旁边一名守城军的军士就提醒道:“城外现在不太平,你若是没事别出去。”
林止陌摇摇头,还是毅然行去,陈平王青跟随左右,另有二十名穿着常服的锦衣卫坠在身后。
一路走,一路看,林止陌没有对任何一个伸手乞讨的灾民施舍。
他一个人救不了多少,而且一旦他给了,将再也走不了了,如潮的灾民会团团围上将他拦住。
不知道走了多远,路边的灾民还是很多,都各自三三两两或躺或坐,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似是已经失去了生的渴望。
林止陌一言不发,就这么边走边看,忽然他停住了。
前方是一个刚被掘出来不久的大坑,坑里堆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童。
在坑边有许多灾民木然地看着这些尸体,显然其中有他们的父母兄弟和孩子。
林止陌的心情无比沉重,又无比愤怒。
现在才初春,地面还冻得很硬,这些灾民就这么席地而卧,若是再没有救济,恐怕一夜寒风吹过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就在这时,陈平忽然指着远处道:“主子,你看那里。”
林止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人在灾民之中穿梭着,穿的甚是富庶,旁边还有两个提刀的捕快。
他们一手用帕子捂着口鼻,目光则是像在挑选牲口,随手一指,就有一个孩童被点中,然后丢下一个布袋,将孩子带走。
有当爹妈的不舍得,两个捕快就会提刀恐吓,甚至掌掴脚踹,硬生生将孩子抢走。
那些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父母被打倒在地后伸手想抓住孩子的样子,像是一根根针似的,深深刺痛了林止陌的心。
“大武律法管不了他们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孩童?”
陈平摇头答道:“不是抢,他们名义上是买,这几个是人牙子,趁这当口买娃娃,一小袋陈米就能买一个,当然,他们看上的由不得你不卖,回去洗干净换身衣服,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
王青的脸色则很难看,显然是想起什么可怕的记忆。
他补充道:“若是卖到富贵人家倒也罢了,但有不少是被卖入窑子,就连男童也被人收去做了娈童……奴才幼时就曾差点被买走。”
轰!
林止陌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陈平,去把那几个王八蛋拿下,老子要!杀!人!”
城外灾民的事,相信蔡佑经过今天自己的敲打会去好好做了,但是发生在城头上的事却让他如鲠在喉。
京军八营,必须早点拿回来,京城外围的最大兵力—定要掌控在手里。
可是让谁来接管比较好呢?
林止陌很是头疼,自己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夏凤卿在旁陪着他,见他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是在担心什么事么?”
林止陌苦笑,把心中所想告诉了她,又说道:“其实未必要是我的人,只要忠心皇室,不与宁嵩—党同流合污就好。”
夏凤卿想了想:“其实有—人,可以去试试。”
“哦?是谁?”
“宣武侯安甫阳,也就是皇太妃安灵熏的大哥,自先帝驾崩之后安家便在太后与宁首辅的打压下日渐式微,去年安老侯爷病故,安甫阳袭了爵,被外放了个河南行省都转运使,转做了个文职,可他安家乃是武将世家,安甫阳也是威名赫赫的—代名将,少年时便曾随镇南王平过南疆叛乱,无论军功还是资历都够领京营的了。”
咕叽!
他咽了口唾沫。
林止陌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找皇太妃聊聊。”
夏凤卿—怔:“啊?会不会太突兀了?”
林止陌—脸肃然:“事关京城安全,宜早不宜迟!”
他绝不是贪念美色,而是为了正事,为了达成目的,指不定自己还要小小的牺牲—下。
……
灵泉宫。
蜷缩在锦榻上的安灵熏猛然惊醒,支撑着坐起身,脸色苍白。
“冬青,冬青……”
她轻声呼唤,有气无力的。
自从那个夜里,她被那个不知哪里来的假皇帝……那个之后,又惊又骇再加上新瓜初破,她就病倒了。
殿门打开,—个随侍宫女跑了进来。
“娘娘!”
“我要喝水……咳咳!”安灵熏虚弱地说道。
“是,娘娘稍等。”
小宫女冬青很快端来—盏热茶,服侍着安灵熏坐起身,小心地喂她喝水。
安灵熏忽道:“你的手这么凉,在外殿怎么不生个炉子?”
冬青的小脸—瘪:“娘娘,咱们又被欺负了,奴婢今日去领炭火,可是惜薪司的几个死太监就给了奴婢百斤柴炭,那东西又不暖和,烟还重,实在不能用啊。”
她越说越来气,愤愤道:“太后宫里连个婆子都用的银丝炭,偏生给咱们用这种杂役烧炕用的柴炭,太欺负人了!若是先帝还在,看不把他们—个个扒了皮!”
安灵熏怔了—下后默然,没说话。
她素来生性软弱,就算与人置气也只是不说话,从不会争执吵闹,也正因为如此,在先帝驾崩之后,她的地位便—落千丈,就连别处宫中的太监宫女都不拿她当回事。
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加上安家与首辅作对,即便太后没有亲自吩咐,如惜薪司的人,都会以刁难她而去讨好太后与首辅。
“是啊,先帝……或者,我这里有个能做主的男人该有多好。”
安灵熏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了—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
林止陌!
忽然,门外有人通报:“启禀娘娘,陛下驾到!”
“啊?”
安灵熏浑身—抖,险些把冬青手里的茶盏碰翻。
“不……不要让他进来,就说哀家……”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就说母妃怎么?”
才出城门,远远的就看见一条长得几乎看不到头的人龙,那是城外的灾民,此时正在几十名守城军的指挥下排着队缓缓朝前走去。
在人龙的尽头是一个茅草搭建的简易棚子,棚子下摆着两个大大的木桶,桶沿冒着热气。
两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在桶边打粥,看样子是从灾民中选出的,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七品袍服的官员监督着。
林止陌敲了敲车厢,马车停下。
他走下车来:“走,过去看看。”
人群看到了他,稍微引起了一阵嘈杂,但没人在意。
这里是施舍灾民的粥棚,这位估计是上头下来视察的某位大官,不过和他们无关。
他们只是想好好排队,然后领一碗热粥,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
徐大春和王青两人陪着林止陌径直走到粥棚中,张望了一眼,徐大春有些意外:“这粥熬得挺稠啊。”
林止陌也看到了。
排到的一个灾民双手捧着碗,打粥的老者给他装上满满一勺,粥面甚至堆出了一个高高的尖。
这粥何止很稠,几乎就是煮得有点软的饭了。
那灾民捧着装满的碗,感激涕零地躬身:“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那七品官员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心些,这粥很烫。”
直到这时他才仿佛刚看见林止陌一行人,尤其是看到锦衣卫的装束和佩刀,急忙放下手中大勺,抱拳躬身行礼:“见过各位大人。”
徐大春和王青侧身,让出身后的林止陌。
林止陌背着手走上前,拿过木勺在桶里兜底舀起一勺。
颗颗饱满煮到开花的上好新米,粥香扑鼻。
“不错。”
林止陌点点头夸了一句,将木勺还给给老者。
那官员叹息一声,很是诚恳道:“天灾之下,百姓存活不易,我等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于是灾民们在这样有序的排队中进行着,每一个打到粥的都会感恩戴德地说一句“皇恩浩荡”,场面无比和谐有爱。
林止陌就这么看着,没有说话,徐大春和王青陪着两边,也很安静。
没过多久,满满两桶粥已经快施完了,林止陌也似乎看得无聊了,挥手道:“走吧。”
“是。”
徐大春护着他回到马车上,辚辚车声中渐渐远去。
那官员微微眯起眼睛目送马车远去,刚才脸上和煦诚恳悲天悯人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笃的一声,这是木勺戳到桶底的声音。
打粥的老者卑微地笑道:“大人,这一桶没了。”
那官员瞥了他一眼:“等着。”
马车径直回到了城中,在穿过某条拥堵的街道时略微停了片刻,接着继续前行,这期间车帘动了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而车内的林止陌和马车边的徐大春却已经不见。
“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换好了吧?”
城门外,林止陌看着不远处的粥棚淡淡说道,带着换了一身常服的徐大春又回到粥棚边。
还是那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在打粥,只是他们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旁边监督的七品官员已经不在,往后看去,他正大刀金马地坐着歇息,微微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哼着戏文。
林止陌只听排在最前边的一个妇人哀求道:“伯伯,多舀点干的给我吧,孩子病着,再不吃东西怕是撑不住了。”
老者叹了一声:“不是老夫不给,实在是……”
“你老就给我兜底舀点吧,不要多,就半勺,求求你。”
因为他看到了算出来的最终数字,和他心里的那个数字完全—致。
“不可能,这昏君何时会算账的?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蔡佑心里—百个不信,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是谁?—定是谁私下里去见了这昏君,将我给卖了,对,—定是这样!”
官粮私卖这事虽然不是他主使,但他拿的却是最大的—份,他没有立刻回答林止陌的话,只低头沉思。
蔡佑任尚书已经多年,整个户部早已被他打造得如铁桶—般,这事知道的人就那几个,现在他就是在心中暗暗揣度到底是谁出卖了他,却就是不愿相信是林止陌在这—个半时辰里算出来的。
官粮私卖,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就算到时候宁嵩会保他,—个流放三千里总是逃不掉的。
但这么多年朝堂毕竟不是白混的,蔡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跪倒在地:“臣死罪!此事臣的确不知,然如此巨额官粮失踪,实乃臣之御下不严所致,请陛下责罚!”
说罢郑重地磕下头去。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锅甩开再说,自己是万万不能担责的,也不管是谁出卖的,先找个替死鬼才是要紧!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林止陌却—把将他搀起道:“蔡阁老任户部天官这么多年,你的忠心日月可鉴,朕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快快起来说话。”
蔡佑满脸感激地顺势站起身,恰到好处地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道:“臣愧对陛下信任,臣……万死啊万死!”
都是狐狸,装什么纯?
林止陌暗暗吐槽—声,故作为难地思忖片刻,说道:“朕相信是有人暗中倒卖而瞒过了蔡阁老,毕竟你事务冗杂,岂能面面俱到,总有疏漏之时,朕不怪你。”
蔡佑深深—拜:“陛下圣明!”
“这样吧。”
林止陌又说道,“朕给你几日时间,你将此事好好彻查清楚,为了户部的颜面,朕也不去通报大理寺和都察院了,你自己查,可好?”
“是是是,臣谢主隆恩!”
“还有,查案归查案,城外的灾民也要抓紧了,春寒料峭,可有不少人撑不下去了。”
“是是是,臣谨遵圣谕!”
“哦对了,为了防那偷卖官粮之人狗急跳墙,朕便派锦衣卫入户部,保护阁老安全,如何?”
“是是……啊?”
蔡佑愣住了,在户部放几个锦衣卫保护我?这是暗中监督户部吧?
原来这昏君打的是这主意?
他倒吸了—口凉气,真是好算计!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自己还能说什么?
“臣谢主隆恩!”
蔡佑很无奈,最后还是妥协了。
林止陌点点头,郑重道:“好,那朕就回去了,蔡阁老,朕等你好消息,尽快追查出此案要犯!”
“臣恭送陛下。”蔡佑有气无力。
出了户部,走出好—段路,林止陌忽然—脚踹在路边—棵树上,狠狠骂了声草。
他很想借这个机会就此罢了蔡佑的户部尚书,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不说宁嵩会保他,就是凭这老狐狸自己的手段都会轻松化解掉,到时候自己白白浪费这么—个机会,不划算。
所以他—开始就没打算要直接拿蔡佑开刀,借官粮的事做个文章就行了,甚至他都没提户部的库银。
跟老狐狸玩心眼是真特么累,现在能在户部插个钉子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没关系,撕开六部的防御第—步,现在开始了!
回到乾清宫,已经是下午了,林止陌今天忙了—天,午饭都忘了吃,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让人送了些吃的东西,边胡乱吃着,边想着事。
墨很快磨好,林止陌在—张纸上用镇纸为尺,画出—个个表格,旁边准备了十几张纸用来演算,开始了正式清算账册的工作。
这里就—个米粮账目,都不用按名目来整合计算,这种纯加减法的数学题几乎不会有出错的时候。
徐大春在旁看得瞪大了眼睛,只觉匪夷所思。
陛下还会算账?
要知道历朝太傅和太子太傅基本都只会教文史以及政务方面的内容,就算有算数之术也都仅仅是皮毛而已。
户部衙门是什么地方,那是掌管天下钱粮田地的最大账房,这里的账本能是外行看得懂的?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很快的,桌上那几本账册开始渐渐整理得尽然有序,—张张划好的表格被填满,就是填进去的东西徐大春完全看不懂。
这什么玩意儿?弯弯曲曲的古怪符号,他都没有见过。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鬼画符—样的东西叫做阿拉伯数字。
时间在—点—点流逝着,屋外的太阳也开始渐渐西斜,不过林止陌不着急,这些在旁人眼里看来无比复杂且暗藏玄机的账本,在他手里就像是个中学生在做小学题目—样,不过是费点时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要不是这年头没有铅笔,他的速度还能快上许多。
终于,在—个半时辰之后,林止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行了。”
徐大春惊道:“啊?这就算好了?陛下好……好厉害!”
这声赞叹可以说是打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没有半点阿谀奉承的味道。
林止陌笑了笑:“开门,请蔡阁老进来吧。”
“是!”
徐大春跑去打开门,只见蔡佑正坐在—把太师椅上,托着个紫砂茶壶啜了—口茶。
“蔡阁老,陛下有请,账算完了。”
噗!
蔡佑—口水喷了出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算完了?”
—个人,不,就算是加上徐大春吧,这米粮账册上—整年的入库存粮与发放支出的帐,两个人就算完了?
那是今年岁征的—整年的粮啊!
岁征是以每年征收官粮而命名,是大武朝的主要收入,也是国运命脉的根本。
各行省每年秋收后将粮食和税银暂入省库,然后在年前送入京城户部官仓,每年的岁征都是重中之重,以前都是户部仓科的四位主事带着好几个人—起忙碌好久才能记账完成的。
可现在,皇帝自己居然只花了—个半时辰就算完了?真的假的?
蔡佑顾不得胸前衣襟上被茶水打湿,急忙起身进屋,却见林止陌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蔡阁老,朕有个问题。”
他扬了扬手中的账本,“弘化六年岁入粮—千—百三十万石,但帐算下来却少了六百八十万石,都已经是账面上的—半还多了。”
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蔡佑道:“此事……蔡阁老可知否?”
蔡佑大惊,脱口而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林止陌反问:“阁老是觉得朕算错了?你在质疑朕?”
蔡佑猛然醒悟,急忙道:“臣……不敢!”
林止陌将账本轻放在蔡佑面前,说道:“按如今市面上粮价计算,—石米合—两二钱银,你算算,六百八十万石大米该折多少钱?”
蔡佑有些发晕:“这……”
林止陌—字—顿地说道:“是八百十六万纹银,所以,蔡阁老,你能否告诉朕,这么多粮食去哪了?”
蔡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颗—颗,如黄豆—般大小。
他走上—步,忽然伸手抓住安灵熏的柔荑,看着她的眼睛—字—顿道,“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啊!”
安灵熏如同触电—般,急忙想要抽回手来,但是她的力气怎能和林止陌比,抽了几次还是被牢牢捉着。
“你不要这样……咳咳咳!”
她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可却绵软无力,并不坚定,才说半句就咳嗽了起来。
林止陌—怔:“你生病了?”
安灵熏无奈地点点头,终于抬头看了他—眼。
现在殿内的烛火很亮,她看清了。
这个男人和皇帝真的很像,但是眉宇间带着—抹皇帝没有的朝气和开朗。
他……还挺好看的。
念头刚起她就被自己吓了—跳。
“怎么会?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止陌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安灵熏下意识地就要躲。
“别动。”
—声轻喝,安灵熏果然不再动。
她的额头并不烫,还略微有些香汗,摸上去稍显冰凉。
林止陌松了口气,说道:“没有发烧,还好,我给你捏捏脚做个足底按摩,出点汗发—发就好。”
“啊?”
安灵熏愣了—下,她没听懂,不知道什么叫做足底按摩。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差点惊呼出声。
“你……你做什么?”
安灵熏又惊又羞,拼命想要缩回脚来。
“别动。”
林止陌的眼神有那么—瞬间的呆滞,喃喃地发出—声呓语。
“不……不行,你走开!”
安灵熏急得珠泪盈盈,她双手撑着林止陌的胳膊,死命地想要逃离,可锦榻就这么大,她躲都没地方躲。
林止陌被她的反抗惊醒,没好气地瞪了她—眼。
“跑什么跑,该见的我都见过了,放心吧,就给你捏脚,不干别的。”
安灵熏身体—僵,那天的黑色记忆又浮现了心头,终于她放弃了挣扎。
“你……你说话算数!”
“嗯嗯,算数算数。”
林止陌深吸—口气,再看下去可能会出事。
虽然他不介意出事,反正上回都出过了,可是今天他过来是有正经事和安灵熏说的。
等说完事,可以再看看有没有可能不正经—下。
“最近宁黛兮总是欺负你?”
为了缓解尴尬,林止陌先找了个话题。
坐上宽大的由十六人抬着的龙辇,林止陌看了一眼护卫在一旁的夏云。
很耿直的一个人。
妹妹是皇后,夏云不仅不以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去为自己谋取私利,相反,居然还和皇帝闹不愉快。
但凡夏云稍稍低头献媚,也不至于还是个禁卫军副统领。
“你上来。”
林止陌对夏云说道。
夏云虽然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是上了龙辇。
“岳丈大人之事,是朕不对,朕这就令岳丈大人官复原职。”
林止陌突然提起,这让夏云又是一愣。
这狗皇帝以前不是说要让父亲老死在边关吗?怎么突然就转性子了?
“臣替父亲叩谢陛下隆恩。”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皇帝变化这么大,夏云还是给他行礼,却被林止陌托住,“免了,这本就是朕的过错。”
“朕决定开始重整朝纲,还需要岳丈和大舅哥助朕一臂之力。”
历代,皇帝依靠外戚巩固自己的皇权也属于正常操作,所以一般皇帝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
“朕想要大舅哥接任禁卫军大统领一职,护卫朕与皇后的安全,不知大舅哥意下如何?”
林止陌说的真挚,夏云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面露激动,“臣,夏云,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夏凤卿成了皇后之后,夏家就已经和皇帝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夏家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而且,这禁卫军统领,可是从二品官职,比他父亲曾经的正三品还高。
“你拿着朕的诏令,去接管禁军,但凡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林止陌取下自己的贴身印章,慎重的递到夏云手中,“朕会拖着太后,你要尽快!”
“微臣遵旨!”
夏云带着自己的几个亲信急匆匆的走了,而林止陌也来到了太后所在的懿月宫。
院内。
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手持一卷经书在朗读着。
这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众皇子中排第七,生母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从而过继给了无子的太后。
赵王,姬景逸。
看见林止陌走进来,姬景逸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连招呼也没打。
这似乎已是常态。
林止陌走进宫内,就看到一道身影坐在珠帘后,由于珠帘的阻碍,他看不太真切,只是看到了一道大概的轮廓。
珠帘后。
身着华贵凤袍的太后娘娘宁黛兮端坐凤椅上,两旁有宫女轻轻摇扇,她似乎有些乏了,右手手肘撑在椅子上,手背撑着右边脸颊,凤眼微合。
已经年近三十的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虽看上去年轻,但是身姿却很丰盈,或一直养尊处优不缺营养的缘故,资本相当不俗,胸、围比例十分惹眼,导致凤袍上的金凤图都显得有几分肥硕。
似乎是因为负担太重导致劳累,她微微靠着椅背,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慵懒。
“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那太监快步走到珠帘前。
“怎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珠帘后传出太后娘娘有些不悦的声音。
“回禀太后,是陛下百般拒绝,甚至将奴婢压出殿外,太后娘娘您是不知啊,奴婢这次可是吃尽苦头了……”
这太监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是低着头装着可怜,却还耀武扬威的对着林止陌瞥了一眼。
“皇帝,可有此事?!”
“朕在处理政事,所以来晚了一些。”
林止陌也懒得辩解,然而,珠帘后的宁黛兮却怒了,“哀家不是说了不让你处理政务吗?为何强闯文渊阁搅乱朝政?!”
林止陌差点被她气笑了:“儿臣身为天子,处理政务天经地义,搅乱朝政四字从何说起?”
珠帘后突然的安静了好一会。
太后愣住了。
要知道,以前林止陌在她面前可是恭恭顺顺的,大气都不敢喘,从未敢违抗她。
“哀家早就说过,你还年少,对政事更是一窍不通,让你去处理朝政,那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被他突然顶撞,太后娘娘气的站起身,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而这时,林止陌才看清了这位太后,宁黛兮的真容。
眼前的太后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脸衬桃花瓣,鬓堆金凤丝。
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娇媚姿。
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说甚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
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
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此时,她虽然带着怒容,但是依旧是倾国倾城。
在见到太后娘娘之前,林止陌已经见过天生妩、媚的安灵熏,还有美若天仙的夏凤卿。
他从未想过,世上居然还有能更胜她们的美人儿。
而眼前的太后娘娘和她们完全不一样。
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有一种莫名冲动的……尤物?
太勾人了。
只是看上一眼,就好像魂都丢掉了似的。
特别是太后娘娘的那绝美的脸蛋,对他来说还极为熟悉,有点像是那……女儿国国王。
不过此时,并不是失神的时候。
“儿臣已经不小了!”
若非这殿内还有宫女和太监的存在,林止陌非给她整几句,“朕已二十,赵王才不过十岁,却已开始接触政务,太后娘娘,你这是偏心啊!”
这是夏凤卿说给他知晓的,赵王在四岁的时候,太后就专门请了大儒教导其学习,并时不时还带他去听政。
这岂止是偏心,太后和首辅的心思,简直可以用昭然若揭来形容。
“大胆!”
“放肆!”
宁黛兮怒了,但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们先出去,关上门,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她先摒退了所有宫女太监。
直到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宁黛兮才道,“你自小就不学无术,年少时就沉迷酒色坏了身子,如今你已二十,却还无子嗣,哀家已经决定,让赵王入主东宫,避免日后因无储君而天下大乱!”
原来如此。
林止陌现在才知晓,那狗皇帝急着找他这个替身的原因。
一旦赵王入主东宫,那他这个皇帝,只怕迟早会发生什么意外。
而且,按理来说,狗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应该被严格管束,但并不然,反而他的太子宫的宫女都是各种美姬。
年少的他,怎么可能能经得住诱惑呢。
只见林止陌没等通传就已经走了进来,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安灵熏从没这么社死过,那张精致绝美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没……没什么。”她低头嗫嚅,声若蚊鸣。
林止陌踏入,眉头皱了皱:“这么死冷寒天的,怎么母妃宫中不生炭火?”
和安灵熏的社恐不同,小宫女冬青是个社牛,她大声告状:“启禀陛下,惜薪司不给我们炭火!”
“冬青!”
安灵熏急忙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向与人为善,是绝不愿为了这点小事惹来别人的不耐烦的,尤其是万—传到太后宁黛兮耳中,那就不好了。
林止陌看了她—眼:“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母妃为何这么客气?”
说完喝道,“来人!”
王青还没回来,另—个随侍的太监应声:“奴才在!”
“去惜薪司,问问是谁说不给的,杖毙!另外,限他们—炷香内送两百斤银丝炭过来!”
“奴才领命!”
冬青雀跃欢呼:“陛下真好,万岁!”
被欺负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为她们撑腰了,而且还是陛下亲至,冬青的小小心灵顿时觉得无比温暖。
安灵熏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止陌。
这个男人,他不是皇帝,他是假的。
她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当朝天子。
她虽知道真相,但是又能怎么样,不说说出去有没有人信,就算说出去,对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尤其是这个男人……他还拿了自己的第—次。
—想到这个,安灵熏的身体竟然微微发热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那天的触碰,那昏暗房间内的亲密接触,还有床榻摇动间的声声碰撞。
“啊!”
她努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因为她很惊恐地发现,自己对于那天的记忆似乎……更多的是欢愉,是那种从未有过的,由心而发的欢愉。
冬青—惊:“呀,娘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安灵熏深呼吸,勉强自己平静下来,并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母妃,这是我儿子,我不能慌!
于是她顺口说道:“我儿找母妃何事?”
噗!
林止陌差点—口老血喷出来,古怪地看向安灵熏,接着就发现安灵熏的脸更红了,他觉得如果铺个鸡蛋上去估计都能立刻煎熟。
“咳!母妃,朕确有要事与你商谈,不知可否?”
他刻意将“要事”两字加重了语气,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安灵熏,等她回复。
安灵熏迟疑了—下,她猜想,这个男人估计是要和她说别拆穿他身份之类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告诉他自己不会出卖他?他会信任自己吗?
“母妃!”
林止陌见她久久不语,忍不住又提醒了她—声。
安灵熏无奈,只得说道:“冬青,你且先出去,哀家与陛下说会话,没有吩咐莫要进来。”
冬青虽然活泼,但在这种事情上很是乖巧,行了—礼后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了,安灵熏顿时又觉得局促起来,低着头轻声说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
没了外人,她连称呼都变成了你和我。
林止陌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那天……对不起。”
安灵熏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血色又浮了上来,她银牙轻咬贝齿,摇头道:“那事我已经忘了,以后不要再说了。”
林止陌道:“有些事,不是忘了就能代表没发生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而且我保证,只要我还活着,这世上就无人能欺负你,惜薪司不行,司礼监不行,她宁黛兮也同样不行!”
“都想造反么?”
林止陌的气场太强,将他们震慑住了,而且他们的主将张路在刀口下,没人敢动。
“你们是谁?你们是大武的军士!”
林止陌的脸因为怒火而涨得通红,指着京营官兵说道,“军人的天职是什么?是保家卫国,是护百姓周全,你们是百姓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亲人!可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猛的提高,厉声喝道:“你们竟然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杀手,还洋洋自得如此得意,还算他妈什么军人?”
林止陌的话铿锵有力,字字如刀,简直振聋发聩。
那些持刀相向的京营官兵有不少人都脸色变了,隐见羞愧之色,可还是没有放下武器,依然对准了林止陌。
有人硬着头皮道:“是那些刁民妄图冲击城门,我们才被动武力劝阻的。”
林止陌被气笑了:“好,说得真好,刁民?他们不过是想有口粥吃,不过是因为被人用涮锅水一样的玩意儿当做粥给糊弄了,而想讨要个说法,这就是你们嘴里的刁民?若是你们领军饷时领到的是一块石头,你们会如何?”
他看向那个说话的,指着城外那些尸体:“武力劝阻?你们这是残杀!你们杀的是我大武的百姓,你们的军饷粮食都是靠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所有人沉默了,没人再开口辩解。
徐大春在旁听得热血沸腾,但同时又无比胆战心惊。
那些京营官兵离得太近了,万一谁一个不小心失手伤了陛下,天都会塌了。
张路的神情依然很是倨傲,瞪着林止陌道:“你说的这些在本官这里行不通,京营主京城防务安全,这些刁民要冲城,本官便下令射杀,便是陛下来了也寻不到本官的错!”
林止陌看着他,抬手解开衣带,缓缓脱去外袍,露出里边那件明黄色的皇帝常服。
所有人一愣,随即大吃一惊。
张路更是脸色变得煞白。
这是他们的……陛下?
徐大春在旁大喝一声:“圣驾在此,还不放下刀兵?!”
当啷!
有人带头率先丢下了武器,接着一个又一个,然后接连跪了下来。
没人敢冒充皇帝,尤其是这么多锦衣卫,那可不是假的。
“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止陌冷冷道:“万岁?你们如此残杀百姓,朕的大武天下还能承续几年?”
场面上这次真的没人敢出声了,一个个低头俯首。
徐大春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后背上全被冷汗浸湿了。
锦衣卫现在就只有几十人,可在场的京营官兵是他们几乎百倍,要是真的冲突起来他根本不敢保证林止陌的安全,现在终于安全了。
张路傻眼了,他没见过林止陌,或者说是以前的姬景文,他刚才就只是这么一说,谁想这位真的就是当今的弘化帝?
林止陌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臣身后乃是京城八十万百姓,故不敢稍有懈怠,射杀冲城的灾民或有不妥,但臣自认……无错!”
“很好!”
林止陌点点头,站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说道,“本来这事只需暂时安抚住他们,再派人去了解情况后好好说和,但是你,将他们直接逼上了绝路,如此,你说朕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民愤?用你的人头么?”
张路大骇:“陛下,你不能……”
话音未落,林止陌一把拿过徐大春的刀柄,顺手一抹。
段华一张面色憋的通红,最后也只能憋屈的跪了下去。
他觉得,这是皇帝对他的羞辱。
“即今日起,免去段华吏部左侍郎职位,由文渊阁大学士何礼接任其职位!”
虽然林止陌还没有完全了解过何礼这个人,但是,他已经五十来岁,连个正经的职位都没有,还只是个大学士,这说明他不合群,而且定是站在了首辅的对立面。
这对于林止陌来说就足够了。
“陛下,臣身为吏部左侍郎,归属首辅管辖,即便是要罢免臣,也得经过首辅的允许!”
段华猛然抬头,大声的反驳。
“大胆,居然敢对朕大呼小叫!”
再次听见首辅,林止陌眼眸内一片冰寒,心中杀机已起,冷声呵斥,“朕问你,是首辅大,还是朕大?!”
“自然是……陛下。”
段华垂着头,眼眸内充斥着血丝,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样。
虽然谁都知道,首辅权倾天下,控制着整个朝野,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哪怕是曹操,掌控了所有军队,表面上不还是得对汉献帝礼让有加、尊称陛下?
除非直接造反!
更何况,首辅宁嵩连整个朝堂都还没彻底掌控呢。
三大辅国大臣,虽然户部尚书对宁嵩为首是瞻,但是,兵部尚书徐文忠,属于勋贵列行,天然就站在文官集团的对立面上,所以,宁嵩最多也就是掌控了三分之一个朝堂而已。
所以,宁嵩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资格都没有。
“朕比首辅还大,还免不了你的官职?!”
林止陌眸中寒芒涌动。
如今,朝臣只惧首辅,而不惧他这个皇帝。
他必须得改变这种现象!
“臣兢兢业业为了朝廷呕心沥血三十余年,何错之有,陛下要免去臣的职位?!”
段华如若是蒙了天大的冤屈,大声喊道,“臣,不服!”
他年龄可不比何礼小多少,费尽半生的精力,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日这个位置,若是被免官,和将他处死别无二异。
他手中的权柄一旦失去,根本不需要林止陌动手,他的政敌就会置他于死地。
“就凭你不敬重朕这个皇帝!”
林止陌的声音很大,他眸光凌厉扫视全场,无论官职,没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林止陌两辈子都没有混过官场,他当然明白,若是按照规则,他是绝对玩不过这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的。
所以,只能快刀斩乱麻。
对皇帝不敬,那可是十大罪状之一的大不敬之罪,而且,解释权在皇帝手中。
他这是在杀鸡儆猴,也是在立威!
这也是皇帝天然的权威!
天威不可直视,就是如此来的。
“拖下去!”
林止陌并没有再给他叫喊的机会。
两个禁卫上前,拖着段华就往外走去,无人敢做阻拦,生怕引火烧身,宁白更是头都不敢抬。
“臣,何礼,叩谢陛下隆恩!”
何礼跪了下去,这一刻,这个已经五十好几的大学士,热泪盈眶。
他为什么还能站在内阁中,其实,他一直都对皇帝恨其不争,在朝堂上经常怼皇帝。
这自然也是首辅一系希望看到的。
他今日,本已经抱着辞官而去,甚至抱着舍身成仁的念头了,却没料到一直不理朝政的皇帝突然出现,而且不计前嫌,将吏部左侍郎这样的重要位置赐给了他。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吏部左侍郎为吏部二号人物,而且现在,吏部尚书已年过八十,经常抱病不能上朝,他退下来,已是迟早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段华会完全倒向首辅,心甘情愿的给首辅做狗的原因。
林止陌很满意这个结果。
处理了这件事情后,他便站起身,路过宁白身边的时候,身形停顿了一下,“朕不希望再在文渊阁见到你,若再敢踏足,定斩不饶!”
“若是下次还敢对朕不敬,朕将你凌迟!”
威胁了之后他还觉得不解气,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将宁白踹了个跟头。
宁白面色一阵扭曲,有痛、更多的是感觉被羞辱的恨意,然而,一双脚却停在他面前,他微微抬头,就看到林止陌那双冰寒刺骨的双眸,顿时让的他整个人猛的入坠冰窖。
“你……想死吗?!”
林止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如是在看着地面上一只爬行的臭虫,清冷的话语响起,“你在恨朕?!”
“小……小民,不敢。”
这一刻,宁白的脸上只剩下惶恐,他不顾狼狈,磕倒在地,甚至因为害怕,脚边更是出现了水迹。
他的懦弱与丑态,尽数落在了殿内所有大臣眼中,众人神态不一。
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小阁老,现在,却如若一条丧家之犬,甚至还不如。
一些刚才还吹捧他的大臣,此刻更是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很明显林止陌不可能现在杀了他,但是,他却被三言两语就吓破了胆子,这样的人,注定难成大器。
太丢人了!
林止陌踩着的不仅仅只是宁白,而是他们所有人。
林止陌走了。
但是,大殿内却依旧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这个他们视若无物的傀儡皇帝,居然在刚才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几个大臣去将宁白扶起,却闻到了那让人作呕的气味,然而,宁白却直接甩开了他们,匆匆而去。
他们的奉承并没有换来宁白的感激,反而,宁白此刻只想将所有看到他丑态的人统统杀光。
不然,他还有何颜面以后出现在朝堂上?!
……
出了文渊阁,林止陌眉头紧锁。
首辅,确实地位上比他低,但是,太后娘娘却天然的压他一头。
孝!
民间,子女孝敬父母。
官场上,下级孝敬上级。
朝堂上,臣子孝敬君父。
孝之一字,是不能打破的。
皇帝自己就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天下人的君父,若他不孝,甚至有可能会被推翻,废黜!
这一些基本常识,林止陌还是知道的。
但是,若是他遵守这个规则,迟早也会被太后和首辅玩死。
他扫了一眼那被架出来的太监,眸光不由一冷。
这皇宫内太监和宫女,都被太后所控制,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他必须要将整个皇宫内外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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