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黄素素徐凉的其他类型小说《灵异录:被截运后,他要手刃仇敌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北国之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三爷爷,这一点好办,到时就以需要救险为由,他们得了张家好处,必然乖乖就范。”“嗯,这个注意不错。”张仙师点头。“祭祀时需要的绳子准备好了吗?”“绳子都准备好了。”张龙说道。而此时张虎听到“绳子”两个字,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掏出匕首就对张龙的后背猛扎。张虎的突然暴起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坐在太师椅上的张仙师一掌上前一掌拍在张虎的肩膀上,张虎顿然倒飞出去,全身痉挛。而张龙则捂着腰部,身后鲜血狂躺。陈娟吓得惊声尖叫,几乎晕厥,瘫倒在地。张家的随行大夫将张龙带到里屋包扎,张仙师则走到张虎面前俯身查看。只见张虎躺在地上,眼神迷离,右耳里面有脓血流出,嘴里发出嘶吼。张仙师手指点在张虎的天灵上,张虎当即昏睡过去。“三叔,小虎是怎么了?”张...
《灵异录:被截运后,他要手刃仇敌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三爷爷,这一点好办,到时就以需要救险为由,他们得了张家好处,必然乖乖就范。”
“嗯,这个注意不错。”张仙师点头。“祭祀时需要的绳子准备好了吗?”
“绳子都准备好了。”张龙说道。
而此时张虎听到“绳子”两个字,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掏出匕首就对张龙的后背猛扎。
张虎的突然暴起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坐在太师椅上的张仙师一掌上前一掌拍在张虎的肩膀上,张虎顿然倒飞出去,全身痉挛。
而张龙则捂着腰部,身后鲜血狂躺。
陈娟吓得惊声尖叫,几乎晕厥,瘫倒在地。
张家的随行大夫将张龙带到里屋包扎,张仙师则走到张虎面前俯身查看。
只见张虎躺在地上,眼神迷离,右耳里面有脓血流出,嘴里发出嘶吼。
张仙师手指点在张虎的天灵上,张虎当即昏睡过去。
“三叔,小虎是怎么了?”张保连忙问道。
“他此时六神无主,像是中邪,但是看不出原因,应该小豹的死让他对小龙产生杀意,先把他带走休息,张家大事在即,不能再出事情,祭祀要照常进行。”张仙师说道。
“知道了三叔。”张保说完,吩咐手下将张虎抬走。
时至中午,几名年轻的道士赶到徐家沟。
不久之后,天色阴暗,大凉山忽然下起了大雨。
大凉山虽然地处西南偏隅之地,山村围水而建,四面环山,但多年来倒是风调雨顺,并未发生过灾难。
然而这场大雨蹊跷,从中午一直下到了晚上,很快大凉山周围沟满河平,农田淹没,一些地势低的地方房屋倒塌,甚至发生泥石流。
第二天早晨时,大雨停了下来,各个村都被洪涝淹没,徐家沟也不能幸免于难,而张家大宅附近的区域却只淹到脚脖子。
张家似乎算准了会有洪涝灾害一般,从仓库里搬出来大量救灾物资提供给受灾难民。
周围的村庄听说张家提供救灾物资,而大凉山各村的水位一时半会又下不来,各村的村长则组织村民向徐家沟集合。
一直到傍晚时分,大凉山十里八村的村民都集中到了张家大宅附近,清点之下,足有万人。
而大多数的村民一整天累得够呛没吃没喝,张家则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瓶水和一块面包充饥,争取等到外界救援。
众人都吃上救济品之后,张保站在自家大宅的门楼上,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父老,咱们大凉山突然爆发洪灾始料未及,所有能和外界联系的方法都中断了,我们张家屯的物资已经全部拿出发给大家,如果没人来救援,还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我看这水位目前来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降,听张仙师说,接下来几天还会有大暴雨,如今通往山外面的路都已经被水淹没了,根本没法走,如果接下来再下大雨,咱们就是饿不死,也得被淹死。”
张保的话让在场十里八村的人哗然。
当下就有人问该怎么办。
张保再次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想要让水位下降,泄洪很有必要,咱们大凉山的最南边是矿区和山林,山林靠东位置翻过一个山头,就是地势低洼的河谷,之前咱家的矿场开采,那里的山脊已经挖了大半,剩下的只要打通,山洪就能排出去。”
“末学黄九拜见龙虎山张大仙师。”
黄瘸子向站在门口的张仙师恭敬施了一礼。
“不知张仙师莅临寒舍,有失远迎。”
张仙师双手背负,瞥了一眼黄瘸子说道:“黄瘸子,一别十八年不见,你倒是涨了不少本事。”
黄瘸子诚惶诚恐道:“张仙师何故此言,瘸子愚钝。”
张仙师哼了一声说道:“这大凉山人人都知道你当年送给那姓徐的小子一条龙鱼,不仅救了他一条命,还把他的命格改成状元命,现在你却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这手望气寻龙的功夫可不简单呐。”
“原来是这件事。”黄瘸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张仙师您是龙虎山修道的神仙,一眼就可以瞧出我只是个学点皮毛的凡人,我哪里会望气寻龙的手段!”
“那徐凉的命相不凡,我已经看过他的手相纹理,确定是状元命无疑,你还在这狡辩?”
“张仙师您是看了徐凉的手相,徐凉也是状元命无疑,但您也看到了,徐凉没有中状元,他只是个放牛的普通山民,当初我之所以对外说擒龙救他,只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一下自己的知名度,混口饭吃嘛。”
“那龙鱼是怎么回事?”
“不瞒张仙师,那条龙鱼只不过是条普通的鲤鱼,当年徐凉也只是染了风邪,喝不喝龙鱼汤都能治好。”
“照你这么说,徐凉他本身就是状元命了?”张仙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您老说得没错,徐凉他本身就是状元命,跟喝不喝龙鱼没有关系,当年您是看过徐正道的命相的,他可是五子登科的命理,不是短命相,但命不该绝的人死了,他儿子徐凉状元命也落榜了,徐凉的掌纹断成几截,命理五弊三缺,父亡母病,牢狱之灾,注定没个好下场。”
“从状元命到五弊三缺,那定然是有人改了他的命数,何人如此针对他?”张仙师皱眉问道。
“这个瘸子就不清楚了。”黄瘸子弓着腰说道。“大凉山十里八村,会看风水的不止我一个,我只会帮庄户人看看白事,其它事情一概不知,不过咱们村的首富张保是个能人,张仙师您要是想知道什么,也许可以去问问他。”
黄瘸子说完就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张仙师则阴恻恻地打量了一眼黄瘸子,然后拂袖而去。
“瘸子啊,你最好和本座讲的都是实话。”
张仙师留下了一句警告,月光之下他的背影拉得老长,直到他消失在月色里,我才从暗处走出来。
黄瘸子看到是我,似乎并不诧异,还没等我开口,黄瘸子率先发问道:“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我压抑心中的疑惑和愤怒回道。
“那你有什么想问的?”
“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我最想问的是,谁把我的命相给改了?”
“这个,我无可奉告,刚刚我说了,大凉山十里八村,会看风水的不止我一个,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给你指条门路。”
“什么门路?”我问道。
黄瘸子示意我靠近,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晚十二点,你去张家矿场的后山,你想知道的真相,要从那里开始。”
几个小时后,我照着黄瘸子所说的来到大凉山的矿山之后,躲在不远处的杂草丛中。
二十年前我和母亲刚从苗寨来到大凉山那会,这片矿山还一片荒凉,如今周围已经建了数十座厂房。
远处灯光通明,可以清晰地看见“张氏矿业集团”几个鎏金大字在矿厂门口熠熠生辉。
午夜临近,忽然一群人从不远处走来。
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张家三兄弟和张仙师,身后跟着一群少男少女,再后面则是几个扛着铁锹的壮汉。
很快这群人来到矿山后的一片灌木丛,为首的张保吩咐身旁的手下将灌木丛挪开,灌木丛挪开之后,里面露出一个灯光幽暗的山洞。
一群人进了山洞之后,我也按捺不住好奇跟进了山洞,山洞不深,沿着甬道向下延伸三十米左右。
在山洞的尽头,有一汪池水,池水乌黑,上面飘着几具像是尸体一样的东西,而池子周围则点满蜡烛,气氛有些诡异。
那群少男少女被吓得脸色煞白,不停后退。
满脸横肉的张保笑哈哈道:“大家别怕,这些东西都是木头做的,辟邪所用,咱们大凉山的矿场每次开新矿都要进行这种仪式,一会你们跳进去把矿池底下的金矿石摸上来,走的时候每人可以拿走一块狗头金,不能多拿哦。”
张保的话让少男少女们兴奋尖叫,狗头金虽然是黄金原矿石,但是其价格不菲,鹅卵大小就可以卖到五位数,早些年我妈在张家矿场挖煤时就经常跟我讲起有人挖出狗头金的事迹。
然而此时,张仙师却把张保叫到一旁,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
“矿疖子一共十二具,你一次性把人都带齐了,不会有事吧?”张仙师问道。
“三叔您放心,这些人都是外地孤儿院直接拉过来的,没有背景,都是些黑户,没人查的。”张保小声说道。
我躲在不远处心里一紧,因为我听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词——矿疖子。
常年生活在矿区附近的人都听过一个传说,传说有一种矿,形成于地下极阴之地,连通地府,与阳间交替之处形成矿池。
一些孤魂野鬼不明所以,以为矿池是地府大门,就想要从地府逃脱,穿过矿池时就会被困在其中,久而久之就凝结成人形结晶,这个人形结晶,就叫矿疖子。
传说矿疖子所处的矿池是地下矿的矿门,矿门不开,那就没法动土挖矿,否则矿场会一直出事,只有生祭这些矿疖子,让矿疖子怨气消除,才能动土。
此时那群少男少女已经跳进矿池之内满脸兴奋地准备潜下去捞狗头金,张发走到张保和张仙师身后,说道:“大哥,三叔,已经准备好了。”
张保原本还笑意满满地脸忽然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身后那群围在矿池边的壮汉们突然暴起,将手中的铁锹重重地往池中挥舞。
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前后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就结束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满身泥泞的少年从矿池中爬出来,看样子也才十四五岁,少年口中哭喊求饶,满脸惊恐。
然而他只喊了一声,脑袋就被铁锹直接劈成了两截。
“还好我提前留了后手,在上风口点了这迷迭香,不然二十几人,还不好对付。”张仙师冷冷说道。“把他们都扔下去!”
张发和张财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抬起一名壮汉就扔进了矿池之内。
矿疖子蠕动,很快将这名壮汉吞没。
哭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张保也在原地发抖,一直盯着躺在地上的父亲。
“大哥,就剩徐正道了。”张财走到张保跟前,递给张保一把铁锹。
张仙师哼了一声说道:“结拜兄弟又怎样,终究不是我们张家人,不是一条心,今天的事情要是透露出去,你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
张仙师说完,张保的眼神也逐渐凶狠,拿着铁锹狠狠地砸在父亲的头顶。
父亲被推到矿池内之前,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张保的裤腿,满是不甘。
“照顾好他们娘俩,别伤害他们。”
那时候的我躲在矿洞阴暗的地方,死死地捂住嘴,眼睁睁地看见父亲被推入矿池。
“好了,矿池之内矿疖子一百零八具,对应一百零八个活人,今晚的二十几口人,可保三年不出状况,我会利用龙虎山的势力帮你们拿到矿山开采权,矿山开采之后,等你们有了钱,把其余矿疖子的祭祀品给补上。”
张仙师和张家三兄弟走后,我慌忙跑到矿池边上想要把父亲拉上来,那矿池里浸泡着百余具矿疖子,一些没死透的人还在挣扎。
我一边哭一边喊着父亲的名字,忽然一只手从矿池中伸了出来,我以为是父亲,连忙抓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拉上来。
但是没成想, 那只手却猛地将我拽进了矿池,矿池内黑水粘稠,往我口鼻内猛灌,绝望挣扎间,身下突然被顶了起来,我顺势爬到岸上,头也不回地往洞外跑,惶恐之下不知撞到了什么,登时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一个人将我抱起来,这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我拽着他的衣角哭着说道:“去把我爸救出来。”
那人看了我一眼,捂着我流血不止的额头,正是十八年前的黄瘸子。
黄瘸子叹了口气说道:“你爸,回不来了。”
我从噩梦中惊醒,头脑一阵剧痛。
时至深夜,母亲已经离开了我的房间。
“原来父亲是被张家人杀死的。”我咬牙切齿说道。
其实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这个猜测,只是不知道事情竟有这般原委。
当年在山洞里,是黄瘸子把我救出来的,但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
原来那天晚上,不仅是我亲眼目睹了张家三兄弟血祭二十多条人命,黄瘸子也看到了。
那年我醒来之后就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我时常问母亲,父亲去了哪里。
母亲一开始告诉我父亲是去外地打工了,后来干脆就不说话,每次我一问,她就哭,见她伤心,后来我便不再问了。
我起身来到母亲的房间,想要告诉他我已经想起了父亲,但是母亲却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
我浑身是伤,走一步脑袋都疼,只能在母亲的屋里等她,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这么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天光微亮,母亲在门口叫我起床,早饭她都已经做好了,我有些发懵,发现母亲的脸色好了不少,她穿着苗寨的衣服,身上银光闪闪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她年轻时的模样。
“大哥,真不是我,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害大象啊,咱们张家的长子,我没理由去害他呀。”张虎跪在张龙面前说道。
张虎的婆娘见状也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大哥,我也就是嘴贱,我哪敢去害大象啊。”
“两个证据都在指向你们,你们还狡辩。”张龙的脸上露出杀机。
“不对,不对。”张虎的婆娘吓得面无人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哥,就算是我们杀人,证据也不该在张豹手里,我和张虎吵架的时候张豹为什么会录音,我们就算再傻,也不该在张大象临死前让他喊二叔,还专门录下来给你看,这很显然是栽赃,是张豹在栽赃我们两口子!”
“对,对,是三弟在栽赃。”张虎急切说道。
而张豹也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录音录像有问题,是有人专门栽赃的。”
“的确是有人栽赃的。”张龙的声音发冷道。“你们以为张家的三子秘术,杀了两个,你们就可以生孩子了是吧?”
“没有,大哥,你是不是听信了谁的谗言,爸,二叔三叔,你们说说话啊。”张豹看向张家众人说道。
“小龙,这件事情很显然是栽赃,亲兄弟不会害你的,大象和麒麟没了,我们也难过,小虎小豹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手足相残哪!”张保说道。
“大哥说的是,小龙,咱不能被人挑拨离间了,咱们张家大事在即,你三爷爷去了县里,等他老人家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张财说道。
“哼,我现在可不信这些道士了,能算到驴在哪,却算不到我的儿子在哪,信誓旦旦地说谁什么状元命,最后还不是放牛,还说我儿子是先天道胎,天命所归的麒麟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小龙,你可别胡说,咱们张家能有今天,都是你三爷爷的功劳,这事等你三爷爷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吧,你先别冲动。”张保说着,看向旁边的张发小声问道:“还没打通吗?”
张发说道:“早晨三叔看见小龙请外面的道士来,气得够呛,这会儿一直打不通。”
“先让小虎和小豹各自回家,派人看着,一定要盯着小龙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现在咱们张家都是小龙的人。”张发面色为难说道。
“全是他的人怎么了,我还活着呢,谁敢不听我的?”张保怒道,转过头对身后一名妇人说道:“你是孩子妈,你也不说几句。”
“我说什么?”
“你还真想看到孩子自相残杀吗,今晚你去小豹那里睡,那手机里的内容看着是针对老二的,实际上是要弄死老三啊。”
“大哥,会不会这件事情真的是老三做的,想要嫁祸给老二,毕竟只有老二那两口子才想要小孩。”张发问道。
“胡说什么?”张保怒责。“老三哪有这个胆子?”
沉默片刻,张保深呼了一口气又道:“不过老三这孩子平常沉默寡言,比老二心细得多,他帮我们张家管理财务,知道咱们张家有多少钱,一时贪财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散去之后,徐哑巴的尸体也被放了下来,被张家的打手扔在了徐家沟远处的乱葬岗。
那里是一片无人祭拜的荒坟,早些年曾是弃死婴的地方,尸体扔在这的当天晚上山林里的野兽就会过来啃食。
我在远处的河岸边,看着徐哑巴如同死狗一般被抛尸荒野。
母亲被送往镇上医院的时候醒了过来,她嘴里一直念叨着: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原来母亲听说小哑巴是被张大象整死的之后,心里一直自责,她觉得是自己的蛊药救活了张大象,而张大象身体刚好就整死了小哑巴,所以她认为,小哑巴的死也和她有关系。
母亲虽然迂腐,但却是个良善之人,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连杀鸡都不敢杀,以前她在电视里看到某地发生大地震时,还主动到生产队以我的名义捐了二百块钱,看到旁人朋友圈发的孩子生病筹集善款,她也五块十块地往外捐,被我说了多少次她都不听,说是想为我积德。
小哑巴从小没妈,徐哑巴又不怎么会做饭,母亲心疼这孩子,逢年过节炒肉的时候都会让我端半盘送给他家,眼下得知小哑巴死在她救的人手里,自责之下,急火攻心,导致病情急剧加重,咳血不止。
到了镇上的医院,经过检查得知,母亲的肺部病变多年,已经导致肺部大面积坏死,短时间内不适合清洗,只能住重症室先吊着水观察两天。
我交了费用之后,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我怕耽误治疗,连夜回家把三头牛都牵到牲畜市场,早市一开,我第一时间就把牛全卖了,整整四万。
我满以为四万块钱给母亲治病绰绰有余,但谁知道住院的第二天医院就通知我,我之前交的费用已经欠费,一问之下才知道重症病房光一天的住院费用就要五千块。
我没敢把这事告诉我妈,询问医生什么时候能给我妈安排洗肺,医生只说再等等。
就这么一等就等了八天,四万块钱很快耗光,中间我找了几次医生要求洗肺都说没法安排,更何况医院要洗肺的人很多,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求助张龙。
这大凉山医院是张家人开的,拥有专业的洗肺医疗设备,村民们帮张家挖矿得了尘肺病洗肺是有优惠的,母亲已经很多年没给张家挖矿,所以只能按照正常价格,一套治疗费用算下来至少两万,我因为没有工作,就算贷款也贷不到几个钱。
张龙在电话里听说我要向他借钱,就让我有事到他家说。
到了张家的大宅,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正在商量着什么,张龙见到我,连忙让门口的人放我进来,并且说道:“来来来,大家先停一下,看看我们大凉山的状元郎来了。”
“状元郎?为什么叫他状元郎?”端坐在上堂正中的张俊生疑惑道。
“俊生兄弟有所不知,这个徐凉以前吃过一条龙鱼,得了些气运,传闻他拥有状元之命,只可惜后来考了三年全部落榜。”一旁的张发说道。
“哦,原来你叫徐凉。”张俊生说着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向我。“那天在村后,我想要杀黄瘸子时,你作势想要动手,看你胆子挺大的,竟是个读书人,你来张家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向张龙,说道:“小龙,看在当年我护着你的份上,能借一步说话吗?”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管我大哥叫小龙,你配吗?”一旁的张虎一脸不屑指着我说道。
张龙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吧,张俊生是我三爷爷的弟子,也是我们张家的贵客,他问你有什么事,你就实话实说,说出来,我就能帮你。”
我攥着拳头,说道:“借钱。”
“哦,借多少?”张龙问道。
“借五万。”我说道。“顺便让医院帮我妈安排洗肺,她病得很重。”
张龙说道:“我听说你妈前几天不就已经送到医院了吗,怎么还没安排洗肺吗?”
“你知道我妈住院?”我皱眉问道。
“知道,你妈第一天住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张龙说道。“四万块钱不够花的吧。”
“张龙,我草你姥姥!”
我眼睛通红地冲向张龙,我还纳闷为什么医院一直不给母亲洗肺,以为是母亲的肺部病变时间太久不适合洗肺,没想到竟然是张龙搞得鬼。
一群人当即上来围攻我,我撞飞四五个人冲向张龙,一把掐住张龙的脖子,一旁的张俊生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上骤然用力,骨裂之声传出,我只觉得手腕发麻无力,接着就被张俊生一掌打在胸口上,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
十几个人对我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张龙整了整衣领,让人把我拖到院子当中。
“俊生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徐凉不仅是状元命,还很能打,在大凉山,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外村的混混看见他都绕道走,我请的这些打手,三五个都不一定弄得过他。”
“那岂不是文武双全,只可惜年纪太大,泯然众人矣。”张俊生说道。
我擦着脸上的血说道:“张龙,你打也打了,该羞辱的也羞辱了,你怎么样对我我不怨你,但是你小时候我妈对你怎么样你应该记得,她去镇上买布做衬衫都做两件让我给你送一件,你儿子的命也是她救的。”
“那些年我逢年过节没给你们家送鱼送肉吗?”张龙脸色不悦说道。“我不是个绝情的人,咱们张家做生意,主打的就是一个诚信,自然也知恩图报,镇上的医院洗肺是需要排队的,按规章流程办事等几天是有必要的,不过,看在你妈救我儿子的份上,我可以破例帮你打声招呼,但是借钱嘛,亲兄弟明算账,五万块钱,两成的利息。”
“月利息?”我知道张龙没那么好心,所以多问了一嘴。
一群人哈哈大笑,张虎说道:“你在哪看过有人借钱是按照年月付利息的,咱们张家借钱,向来是按日计息!”
“日利息两成,借五万,一天就得多还一万。”我说道。
“对,你借不借?”张龙翘着二郎腿笑面盈盈地问道。
眼下母亲病入膏肓,必须得先洗肺,我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借。”
众人回头望去,是一个衣着朴素,面色苍白的清瘦女人。
“妈,你怎么出院了?”我哽咽问道。
母亲毫无惧色,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张家大宅,走到我的身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儿子,咱不借。”
母亲说完,看向张保。
“张保,你做的那些事情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为了徐凉,这些年什么事情我都忍了,但是你们张家这次,太过分了。”
母亲说完,拉着我向外走去。
“就这样就想走?”张俊生说道。
几个打手想要拦住,张保面色难堪,叹了口气,摆手示意放行。
母亲见我满身是伤,头上还有一个血窟窿一直在冒血,她眼眶通红,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张俊生。
“咱苗寨的人,不容被这么欺负。”
当天晚上我一直守在黄素素身边帮她缓解痛苦。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黄素素对我已经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排斥,反而多了一丝温柔。
我紧紧地将黄素素搂在怀里,可黄素素还是冷得发抖,她有意无意地将脸侧转,不想让我看到她脸上的胎记,眼中难掩失落。
“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和我在一起,对你身体很不利。”黄素素小声说道。
我闻言更加搂紧黄素素,她浑身冰冷,像是冰雕,但身材却凹凸有致,让我体内的某种情绪躁动难忍,小腹位置像是有东西想要爬出来一样。
第二天拂晓时,借着朦胧天光,我看到熟睡的黄素素脸色恢复如常,便起身穿衣离开。
回到家时,母亲还未醒来,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的房间,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只红色的樟木盒。
小时候母亲带着我从苗寨跑来大凉山找父亲时,就带了这么一件东西,里面装了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但是父亲去世的那些天,母亲曾拿出过木盒坐在床边发呆。
后来趁母亲没在家我悄悄地翻出过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是两瓶药,一瓶里面药香四溢,一瓶里面腥臭难当,而那瓶很香的药丸像是某种泡泡糖的香味。
小时候没糖吃,我禁不住馋,就偷偷吃了一粒,谁知道不到五分钟就瘫软在地,还好那时候母亲从外面回来发现了瘫倒在地的我,又给我喂了一颗臭药丸我才没事。
吃过早饭之后,我便牵着家里的牛前往徐家沟北面的山沟,那里水草丰茂,最近又发了大水,岸边有很多新筑的龙虾窝,刚好可以一边放牛一边掏龙虾。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刘老汉骑着他的毛驴从镇子所在的方向走来,嘴里哼着小曲,见我满身泥泞地睡在山沟里,连忙喊道:“徐凉老弟,您今儿个怎么跑这里放牛来了,这边到处都是蚂蟥哦,小心钻腚里。”
我从身后拎出两捆用青草扎起来的龙虾,这些龙虾个个都有大红鳌,肉质很鲜美。
“啧啧。”刘老汉砸吧嘴,接过龙虾,说道:“这每只都得八两以上,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卖给镇上饭店,能卖不少钱。”
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在刘老汉身边耳语几句,刘老汉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拉了下来。
过了一会,刘老汉点头,拎着两捆龙虾,恢复了嬉皮笑脸,骑着毛驴哼着小曲往家走去。
第二天傍晚,郭瞎子从张家大宅离开后,径直来到刘老汉家。
刘老汉开门之后,见是郭瞎子到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将郭瞎子请到家里。
“郭老哥,咱家寒碜您可别嫌弃,来来来,请坐,咱家穷,到现在都没通电,所以吃饭得在院子里吃才凉快。”刘老汉擦着手,搬起小板凳放在郭瞎子面前。
郭瞎子四下打量,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老汉嘿嘿一笑说道:“这几天发大水,山里的大龙虾都爬到水边做窝,我逮了些个头大的孝敬您,自己也好沾沾光。”
“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缺你那点龙虾?别卖关子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郭老哥,您看我这打了一辈子光棍,临老了,就是想女人,我打算把我那头毛驴卖了,到外面买个女人回来跟我过几年好日子。”刘老汉说道。
“你买女人找我来做什么?”郭瞎子有些不耐烦说道。
“您也看到了,咱的命不好,长得又瘦又矮,也没啥本事,我怕买来媳妇儿再跑了,所以想请您来看看咱家风水顺不顺,顺便看看我这命里,到底能不能有个老伴儿。”刘老汉嬉皮笑脸地说道。
郭瞎子说道:“你就是光棍儿的命,临老倒是发什么春,再说你要看相,找黄瘸子就是了,还托人来找。”
“您不是比黄瘸子本事大嘛,黄瘸子那个人就是半吊子,跟您比差早了。”
郭瞎子听到刘老汉这么说,似乎很是受用,便说道:“我也不瞒你,你命里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几乎全占,必定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而且根本留不住钱,就算有钱了,你也没命花,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见郭瞎子说着就要走,刘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郭老哥你先别走,老弟我命太苦啦,你瞅瞅那张家三兄弟,以前饿得比我都瘦,看起来也不像命好的人吧,现在却吃得肚大腰圆,家里金山银山花不完。”
“你先起来,怎么说也算老相识了,你跪着做什么?”
“你答应在我这吃顿饭,我就起来,不然我就跟你回郭家村,撞死在你家门口恶心你。”
“你这无赖。”郭瞎子摇头。“你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了。”
刘老汉闻言起身,嘿嘿一笑,跑到锅灶旁掀开大锅盖,龙虾已经炖熟,让人口水直流。
刘老汉将龙虾盛到盆里端到桌上,郭瞎子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啃着龙虾,也聊得越发投机,两瓶啤酒下肚,郭瞎子略有醉意,说道:“其实你的命数也不是不能改,只不过命数改变,总要付出代价的,动辄就得要人命,寻常人难以承受,要不这样,这个月月末是太阴之日,你可以尝试在你家院子后面种三棵桃树,桃树之间形成一个正三角,每棵桃树下面埋着一件你自己的贴身亵裤,到了夜里十二点,你就在三棵桃树中间点燃三根香,要是看见两短一长,你就立马回房睡觉,你想要的,自然会有。”
刘老汉听得喜上眉梢,顺嘴讲了个荤段子,把郭瞎子也逗得哈哈大笑,两人推杯换盏又多喝了两杯。
酒过三巡,郭瞎子望着头顶月色,说道:“哟,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
“老哥您先等等。”
刘老汉神神秘秘地叫住郭瞎子,不一会从屋里拎出来一个透明罐子,罐子里吊着一株人参,个头不小,形状像个小孩。
“这是?”郭瞎子似乎也觉得惊奇。
“这是我十年前在深山里挖的,那地方估计没人去过,刚挖的时候,这人参的根须还能动嘞,泡在酒里十年,每年只舍得喝一杯,老哥你尝尝。”
刘老汉说着拔出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传出,郭瞎子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说道:“这山参怕是已经成了灵,怨不得你个老小子临老了还发了次春,原来是得了这宝贝,那我得尝尝。”
郭瞎子说完就抿了一口,脸上一喜,就咕咚咚连喝了几口。
“行了,君子不夺人之好,喝这几口我也满意了,时间不早,我真得回去了。”
“老哥喜欢就带回去喝,以后要是我讨不到媳妇儿可能还得去麻烦你嘞。”刘老汉说道。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算你有心。”
郭瞎子接过酒罐子就转身出了门。
夜月微黄,郭瞎子趁着月色走上那条返回郭家村的羊肠小道,才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刘老汉的声音。
郭瞎子回过头,却见刘老汉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拿着个烟杆。
“老哥,你烟杆忘了拿。”
“真有你的,大老远跑来。”郭瞎子醉意朦胧,伸手要接烟杆。“我明天又不是……”
郭瞎子话没说完,就被刘老汉用一根竹签刺穿了脖子。
我闻言心中大惊,一把将脖子上的六眼天珠扯下来。
“这天珠之内,怕是藏了东西。”
六眼天珠是黄瘸子当初找我帮忙救黄素素时赠给我的藏传宝物,一直以来我都佩戴在身上,寸步不离。
当初我在山沟里睡觉时被邪祟盯上,也是六眼天珠替我挡了一灾,郭瞎子却说它是邪物?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郭瞎子死到临头,还要栽赃嫁祸给别人有什么意义?
我半信半疑地将六眼天珠猛然掰断,却发现在天珠之内,竟然真的藏了东西。
是一撮灰色的毛。
此情此景,我不寒而栗。
招邪下降,向来是以毛发为引子。
我的脑海里忽然响起第一次见黄素素的那天晚上,我临走之时,黄素素跟我说的那句话。
“你要小心我爷爷。”
我也突然意识到,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夜里无缘无故怕冷,气弱体虚,噩梦连连,精气神日渐衰退。
“老大小心!”
刘老汉一声大吼,手持木桩,一棍砸在郭瞎子的脸上,当即将郭瞎子砸得面目全非,当场死亡。
而郭瞎子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铜铃铛,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
“这些修道的人真是难杀,受了这么重的伤,加上中了毒都能撑到现在,要是光明正大地找郭瞎子算账,怕是真要死在他手里。”我心有余悸说道。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把他就地埋了?”刘老汉问道。
“不用。”
我掏出火柴,将郭瞎子点燃焚烧,他身上被酒水淋湿,刚好可以焚尸灭迹。
“这条山道平常没什么人走,晚上不会来人,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去一趟郭瞎子家,黄瘸子在那正等我。”
“那尸体和血迹怎么办?”刘老汉问道。
“明天一早我来处理,这件事不要告诉其它人,郭瞎子消失不见,张家一定会查到底的。”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小心点。”刘老汉说着,看向地上破碎的酒罐,大为可惜道:“浪费了我这罐子好酒。”
刘老汉走后,我望着被烈火灼烧的郭瞎子尸体,依然有些想不明白。
黄瘸子当年寻龙鱼救了我的命,又让亲孙女和我定下婚约,如果他想要害我,大可以见死不救,可郭瞎子却死不承认我家周围的定魂锥是他埋的,也不承认给我的符是招邪纳祟的催命符。
我实在想不通。
直到郭瞎子的尸体被烧焦,我才向郭家村的方向走去。
等我赶到郭瞎子家的附近时,正看见一条硕大的望月鳝被困在一汪水塘里,水塘周围全是带刺的木桩,上方覆盖着渔网,望月鳝正奋力挣扎。
黄瘸子不知用什么方法将望月鳝引入了他布置的陷阱里,此时望月鳝极力摆动身躯想要挣脱身上的渔网,黄瘸子一只手托住渔网底部,另一只手则不停地向望月鳝身上撒着某种颗粒,见我到来,他连忙喊道:
“还愣在那干什么,帮忙撒盐,这几袋盐全都倒在这畜生身上!”
我闻言连忙抱起一袋盐泼向望月鳝,登时烧得望月鳝发出凄厉惨叫。
鳝类的表皮光滑粘稠,特别惧怕盐,小时候我和村里的伙伴到河里抓黄鳝时往黄鳝洞里倒入一小把盐不出半分钟就可以把黄鳝赶出来。
望月鳝虽体型巨大,天性还是惧怕盐的,黄瘸子为了擒住望月鳝,不知在哪弄了几大袋的细盐。
望月鳝的表皮被盐水灼烧起皮,吃痛之下更加疯狂乱撞,黄瘸子双手托住渔网,被甩得七荤八素,眼看要松手,我连忙上前帮忙托住渔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这陷阱里的鱼虾掺和了多少麻痹神经的毒药都起不了作用,望月鳝的一身精气神都集中在双眼,你得去戳瞎它的眼睛,不然把我们俩被耗死它都不死。”
我闻言,只好抄起腰间的短刀冲向望月鳝,望月鳝见我冲向它,当即被激怒,不顾被木桩划破肚皮的疼痛,一尾巴将我扫飞出去。
这一扫尾把我打得四肢发麻头脑发懵,肋骨还不知断了几根。
“用这个。”
黄瘸子喊了一声,从身旁的草丛里拿起一根黑色的长矛丢给我,与此同时,他拽住渔网的另一只手脱了网,望月鳝当即冲出鱼塘,一连撞翻三层木桩陷阱,连同外围渔网也都撞翻,向我冲来。
我手持黑色长矛,等望月鳝临近时,一个侧身低冲,猛地将手里的黑色长矛刺进望月鳝的眼珠内。
黑色长矛无比锋利,竟直接贯穿了望月鳝的双眼,一股腥臭味窜出,望月鳝挣扎,发出凄厉嘶吼,巨大且长的身躯扭曲成一团,来回扭曲翻转。
黄瘸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在望月鳝的动作慢下来之后,趁机抽出黑色长矛贯进望月鳝的头颅里,直到望月鳝死透了才停止。
“郭瞎子死了?”黄瘸子一边问我,一边撬开望月鳝的头骨,将胳膊伸进望月鳝的头颅内,像是在找什么。
“死了。”我捂着胸口,咳血说道。“他临死前说了一些话,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黄瘸子说道。“郭瞎子这个人,把阴阳术数学得明明白白,临死前无非说的是一些迷惑人心的话,你要是信了,那就上当了,当年破四旧,他为了保全自己,连自己父亲和儿子都出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是……”
我刚要询问关于六眼天珠的事情,黄瘸子忽然起身,眉头紧皱道:“不对,这不是你看到的那只望月鳝。”
黄瘸子如此说,我这才发现眼前的望月鳝在体型上比我之前看到的那条确实小了不少,黄瘸子看向望月鳝的腮部,继续说道:“这条望月鳝没有长鳝鳍,而且头颅之内也没有生出内丹,最多不过百年,看来郭家的祖宅里养了不止一只,郭瞎子的尸体呢?”
“还在山道上没动。”我说道。“怕是已经烧焦了。”
“快带我去看看。”黄瘸子说道。“百年的望月鳝不可能长这么大,这条望月鳝身上有股阴尸的气味,是长期吞食腐尸和在阴河里浸泡的结果,养这种邪物,得和人结契共生,要是主人死了,那望月鳝必然遭受重创,颓靡不振,你先把郭瞎子杀死,我这边却没有影响,说明这条望月鳝,是没有和郭瞎子结契的。”
黄瘸子一边和我讲起道家门人豢养邪物的禁忌法门,一边和我赶向郭瞎子尸体所在的地方。
然而当我们到达尸体所在地时,郭瞎子的尸体却不见了。
然而徐哑巴的手指,忽然指向了张豹。
“你,你瞎指什么?!”张豹脸色大变,指着奄奄一息的徐哑巴怒问。
众人哗然,不敢相信徐哑巴竟然指向了张豹。
张豹在龙虎豹三兄弟中是最有文化的一个,平常出门不是穿着西装就是穿着长衫,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也文质彬彬。
龙虎豹三兄弟中,张龙最有本事,开了连锁珠宝店,娶的媳妇也是富家千金。
张虎是个狠人,两百多斤的体重,身上满背纹身,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是实打实的纯黄金,少说也十斤沉,他的钱不比张龙要少,因为整个县包括周边几个县的放贷业务都被他垄断了,他拥有自己的越野车队,还在县城里包了一块景区,专门停他的几百辆越野车,二十来岁,银行老总见着他都得叫一声虎哥。
只有张豹为人低调,据传他自考了注册会计师,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帮张保打理家族企业,平常没有张家少爷的架子,也很少露面。
谁也没想到,徐哑巴竟然指向了张豹。
张豹说道:“大哥,你不要相信这个哑巴,他是死到临头胡乱栽赃的。”
“是不是栽赃的,先搜一下再说。”张龙说着,吩咐身后众人去张豹家。
此时的徐哑巴奄奄一息,还要抬手,却被张虎拎着砍刀一刀将手砍了下来,接着一刀把他的头砍落在地。
“大哥,这个徐哑巴明显是胡乱指的,影响我们兄弟关系,你可别信。”张虎说道。
“是啊小龙,你不要信一个外人,这个徐哑巴丧心病狂,临死了还要挑拨你们兄弟关系,这样死也太便宜他了。”张保说道。
张发和张财此时互相看了一眼,张发说道:“小豹肯定没问题的,他平常跟我和你三叔在一起时间居多,白天在厂里算账,晚上早早地就睡了。”
张龙此时面无表情,望着张豹家所在的方向,正巧也是祖坟地所在的方向。
不消片刻,张龙的手下返回,为首的一人将一台带血的手机交给张龙。
“老板,好像是少爷的手机,在豹哥的车里发现的。”
“大象的手机怎么会在我的车里?”张豹质问。
张龙翻开手机,里面只有两个音频文件。
张龙点开第一个音频文件,里面是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凭什么张家只可以张龙生孩子,他都生两个了还要生,让给我们一个怎么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你没看见大哥的脸有多难看,三爷爷都说了,老祖宗为了咱张家的香火传承动用秘术,只可以长子生娃,三爷爷都不敢违反这个规定,你一个女人家还能反天不成?”
“我不管,我就要孩子,你怎么说手底下也几百号人,我爸在县里也没怕过谁,怕他张龙干什么,你要是不解决这事,我就找人把张大象那个小畜生掐死,他白天时候还敢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音频结束,张龙看向张虎,里面的录音很显然是张虎和他媳妇吵架的声音。
张虎吓了一跳,说道:“大哥,这是我和我媳妇儿吵架时候说得气话,当不得真的,我媳妇脾气炸,经常说这些气话,怎么可能去伤害张大象。”
张龙默不作声,点开第二个音频文件,这是一个显示只有三秒钟的视频。
视频点开,是张大象临死前的一幕。
“二叔……”
只有一个称呼,但是张虎却吓得瘫倒在地。
人之初,性本善。
我不明白创作《三字经》的文学大家是出于什么阅历以这一句作为开端。
在张大象来到徐家沟以前,徐家沟的孩子们很野,经常拉帮结派打架斗殴。
张大象来了徐家沟之后,这些孩子就老实了很多,甘愿被五岁的张大象当成牲口骑,张大象玩得不亦乐乎,高兴了就会赏给这些孩子糖吃。
因为前一天的事情耽误卖牛,第二天镇上又未逢大集,我怕牲口市场的行情有变化,所以想先去镇上打探一下近来牛犊的市场价格,好盘算着什么时候卖牛最划算。
同样想要卖家里牲口的还有我们村的另一个光棍,叫徐哑巴。
之前我说过,不仅是刘老汉,村里其他老光棍也都管我叫老大,而徐哑巴也是其中之一。
徐哑巴四十来岁,小时候发烧没钱治,烧成了哑巴,后来跟一个鞋匠学了几年修鞋的手艺在镇上给人修鞋,因为不交保护费经常给当地的混混欺负,有一回修鞋摊子都给砸烂了。
我那时在外面混不下去已经从大城市回了大凉山,得知同村的徐哑巴被欺负,就找到了那伙人打了一架,头都给干破了,缝了十四针。
那伙混混的老大是小时候和我同届的学生,知道我的恶名,就让他的手下们不再找徐哑巴收保护费,但徐哑巴继续摆摊之后,依然会被混混们恶意骚扰,根本没法继续营生。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我单枪匹马又不混社会,根本没法跟镇上的那帮混混斗,于是就建议徐哑巴在村里放羊,放得好不比修鞋赚得少。
徐哑巴听了我的话开始买羊羔放,第二年恰逢羊肉价格大涨让他赚了不少,同年他老婆生了个儿子,只可惜他老婆却难产死了。
也许是厄运专找苦命人,徐哑巴的儿子两岁了都不会说话,去医院查了才知道是先天性语言障碍,也就成了小哑巴。
因为从小没妈,所以我和村里一帮子的老光棍对小哑巴都很是照顾,有时到商店买烟没钱找零给的糖都是揣在兜里留着,等看到小哑巴的时候再给他吃。
尽管如此,我们这帮大人也没法保护小哑巴不被同村的其他孩子欺负。
等我和徐哑巴从镇上赶回村里时,看见一群人正围在我家附近的小路上,村民们议论纷纷,说小哑巴不行了。
徐哑巴闻言,扒开人群,却见小哑巴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部位置全是血,脖子上还有半挂没有放完的鞭炮。
徐哑巴抱起小哑巴,只见小哑巴的一只眼眶里插入了一根木橛子,木橛子刺穿了小哑巴的半个脑袋,而小哑巴早已经身体冰凉。
徐哑巴声嘶力竭的哭声吓得围观的人纷纷后退,他似乎想要问众人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表情狰狞,没人敢靠近他,只能从围观村民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小哑巴是被一群孩子追逐时不小心摔倒的,木橛子刚好插z进了眼里。
早晨还活蹦乱跳的小孩,才半天没见到就成了冰冷的尸体,给哪个父亲也没法接受。
徐哑巴抱着小哑巴想要讨个说法,可是他不知道去找谁,最后只能跪在原地哭喊。
到了晚上,两个鼻青眼肿的小孩来到村头的一户人家敲响大门。
“平哥,出来玩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孩子探出头,约莫十三四岁,他凶神恶煞地说道:“不是让你们这几天不要找我玩了吗?嗯?你们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大孩子说着推开大门,被我一把捂住嘴巴提了起来,摁在门口的一根电线杆上。
“朱平是吧,知道我谁吗?”我问道。
朱平是徐家沟孩子们的头目,长得肥头大耳,仗着自己和张家外戚沾亲带故,在徐家沟为虎作伥,整天带着一群不上学的小孩偷鸡摸狗拔蒜苗。
“凉哥,你找我做什么?”朱平目露惊恐道。
“小哑巴是怎么死的?”我问道。
“他是自己摔死的。”
砰的一拳,朱平的后脑勺撞在电线杆上,鼻血当即喷了出来。
“说人话。”我冷声说道。“敢哭?一会我把你爹托出来一块打。”
朱平抹着鼻血不敢哭出声,说道:“是张大象在小哑巴的脖子上挂了一挂鞭炮非要放,小哑巴害怕往家里跑,张大象就让我们在后面追,但是小哑巴家没有人,他就朝其他地方跑了,我们才追几步,他就摔倒了。”
朱平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张大象欺负小哑巴时,我让他再被欺负就向家里跑,家里要是没人就跑去我家找我。
而小哑巴之所以会死在我家附近,就是因为在惊慌失措之下跑去找我时被绊倒了,一头栽在木橛子上。
小哑巴死了之后,看护张大象的佣人还警告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们不要乱说。
“滚。”
我放了朱平,恨得牙痒,回家之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半夜,母亲的咳嗽声再次传来,眼看还有四天才逢大集,牛的价钱暂时涨不起来,草草地卖掉得亏好几千,所以我决定第二天先卖一头带我妈去洗肺,剩下两头等到大集时再卖。
可谁知第二天早晨我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母亲告诉我,昨晚上徐哑巴抱着小哑巴的尸体在张保家门口闹了一夜,今早晨被张龙带来的打手打成了重伤,此时被一群村民正送回家。
张大象在小哑巴脖子上挂鞭炮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在村民间传开了,但是张大象是张龙独子,首富张保的唯一孙子,在大凉山,张家想弄死个人再简单不过,同情徐哑巴的村民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我看到徐哑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被打得半死。
徐哑巴看到我的时候,用手语向我做了个老大的手势,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若是其他人欺负徐哑巴,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帮他出口恶气,也让对方躺着,但是欺负他的人是张家,我只能忍着。
正在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邻居忽然跑过来告诉我,我妈在门口吐了血,已经快不行了。
“那我明天一早带着我妈先离开大凉山一段时间。”我说道。
“不,你自己离开大凉山,不要惊动任何人。”父亲说道。
我眉头紧皱,看向父亲问道:“大凉山将遭逢大难,我不该把母亲一并带走吗?”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尽管难以接受,但是你母亲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过了这么多年,身为父亲,看到那么多恶人欺你辱你,我无能为力,深感惭愧,如今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母亲?他是你的结发妻子。”我一时间难以接受。
父亲顿了许久,说道:“前天晚上,给张家人托梦的不是盘姑,是你母亲,杀张俊生的也不是我。”
“这怎么可能?”我心中大惊,一时间无法想通其中原委。
父亲接着说道:“你母亲是苗寨大巫的女儿,她是身怀巫蛊之术的,她在我体内中了蛊,无论我在哪,她都知道,所以当年她才能准确无误地带你来大凉山,这些年来,我被困在矿洞之内她也感应的到,但她一直没来找过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把杀张俊生的事情引到盘姑和我的头上。”
“可是母亲就算会巫蛊之术,也不可能杀得了张俊生吧。”我惶恐说道。
“苗寨巫蛊术曾经让天下道门闻风丧胆,不管是不是你母亲杀的张俊生,但前天晚上出现在张家门口的是她无疑,而且,你八岁前的记忆之所以消失,也是被你母亲用秘法封印了。”盘姑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连你父亲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事对你来说很残忍。”
“什么事情?”
“关于你状元被张家顶替的事情,也许你母亲从始至终都知道。”
“你胡说!”我声音发颤反驳,指着盘姑说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我母亲。”
我眼睛通红,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自己的脑子摔坏了所以才记不起八岁以前的事情,就算如盘姑所说,母亲用苗寨秘法封印了我的记忆,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状元被顶替的事情,母亲决不能有任何参与。
我记得在我第一次高考结束之后,我还信心满满地跟母亲说,等过些天燕京大学的通知书下来后,县里和学校都会奖励几万块钱,到时候先带母亲治病,剩下的钱我再去大点的医院查查脑子,把失去的记忆恢复。
成绩公布之后,母亲和我一样着急,忙前忙后托人找关系想要查查我的成绩,之后每一年高考,他都和我一样满怀期待,又忐忑难安。
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母亲一早就知道的,那她也太可怕了。
因为三年落榜,我走投无路,荒废多少岁月,受尽多少白眼,到头来这个局,母亲竟然从头到尾都知道?
我不信。
盘姑叹息,有气无力地说道:“正道啊,你不愿说的事情,我替你说了,我死之后,身后事就交给你了,不久之后,大凉山的灾难来临,地脉打开,龙气上涌,望月鳝定然会趁机渡劫,那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盘姑说完,身上的灰炮腐朽,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塌落下来,恢复成一只灰白相间的大老鼠模样。
父亲眼神悲戚,看向我说道:“盘姑对我徐家有恩,你醒来之后,来到黄龙河边上点燃一根香,盘姑的肉壳自然会出现,你将她的肉壳找个地方安葬,肉壳之上撒一些香灰,之后你就离开大凉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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