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蔡襄儿杜鹃的现代都市小说《娇妻万福全本阅读》,由网络作家“蔷薇晓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娇妻万福》是作者“蔷薇晓晓”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蔡襄儿杜鹃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石锦绣是京城长兴侯府小姐,不过父亲只是个庶子,他们四房在府中本就毫无地位可言,几天之前石锦绣做了一个梦,一个将她一生都走完的梦,梦中她被三伯母鲁氏所骗,嫁给了大伯母李氏娘家的傻侄儿,不得善终。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一个是重生而来的小透明,一次意外的相遇,从此结下了难分难解的羁绊!...
《娇妻万福全本阅读》精彩片段
这个香囊的配方,其实是蔡襄儿偶得的。
在梦中痴迷于调制香方的她,曾有段时间一闻着肉味就想吐,以至于让人误解她怀有了身孕。
为此,她梦中的婆婆差点以“不守妇道”之名将她浸了猪笼。
好在后来有人替她请了大夫,一番诊断下来,证明她只是身体不适。
后来,蔡襄儿才知道,原来是她正在调制的那个香不能同动物的油脂味混在一起,否则就会引起不适。
若不是前些日子蔡襄儿问她有没有法子,她还不会想起那个方子来。
如今看来,这个方子果然和梦中一样的有效。
“大小姐,您看这碗红烧肉还要么?”就有丫鬟上前来询问蔡襄儿。
没想往日里无肉不欢的蔡襄儿一见到那碗肉就一脸的嫌弃:“拿开!拿开!赶紧给我拿开!”
最为意外的,莫过于郑国公夫人了。
为了吃肉这事,蔡襄儿不知道同她闹过多少回了,而她也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蔡襄儿,生怕她伙同身边的人偷吃。
“襄儿,你可想清楚了,真要戴着这个香囊么?”郑国公夫人就一脸严肃地看着女儿问。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求着绣姐儿帮我做的!”蔡襄儿却是满满的期待。
其实,她也希望自己能够瘦一点,美一点。
可从小,所有人都和她说胖一点可爱一点,她才会那么放纵着自己。
现如今,她长大了,当年那些说她可爱的人却又开始笑话她,蔡襄儿的心里自是不服的。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除了装成不在乎,也就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了。
“绣姐儿,你帮我做的这个香囊如此有效,那我娘那个呢?为何我觉得她这会子变得越发的精神了?”要知道,往常的这个时候,她娘就必须去打个盹,可现在却瞧着连一个哈欠都没有打。
“你就放心吧。”蔡襄儿就同她笑道,“国公夫人正是因为白日里睡多了,晚上才会睡不着的,只要让她白天少睡,晚上自然就会睡得香甜。”
听得蔡襄儿这么一说,郑国公夫人一回想,好似真是这样。
这些年自己不管是安神香还是安神汤都用了不少,每一样都是助眠的,却没有像今日这样是用来提神的。
“国公夫人若是在白日里犯困,不妨就点上一盘。”蔡襄儿就笑道,“可到了晚上后,就不能再用了。”
听了蔡襄儿的这一番解释,郑国公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便笑着应了。
蔡襄儿看了眼放在郑国公夫人屋里的自鸣钟,想着还在郑国公府外等着自己的杜鹃,就同蔡襄儿和郑国公夫人道了别。
出了郑国公府的蔡襄儿正想着要不要用烟丸召唤杜鹃时,他却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赶紧上车!”这一次,杜鹃将斗笠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蔡襄儿二话没说,上了车。
杜鹃就带着她一路往城外奔去。
“咱们要去哪?”蔡襄儿就忍不住问。
“别问那么多!能不能救你爹,就在此一举了!”杜鹃拉了拉帽檐,一甩手中的鞭子,让马儿奔得更欢了。
一听这事竟还和爹爹有关,蔡襄儿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这就是你昨日说的要我帮忙的事?”她便问,“可你昨日为何不愿明说?”
事关爹爹的安危,她不可能不答应。
“我只是担心你在知道后,今日出门就不能像往日里那般坦然。”杜鹃一边挥动着鞭子一边同蔡襄儿解释,“你看见后面跟着的那几匹马没?鱼儿上钩了!”
蔡襄儿这才偷偷掀了车厢后部的帘子往外看去,果然有人骑着马跟在他们后面。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虽然有杜鹃在,蔡襄儿还是觉着有些心慌。
“你信我么?”杜鹃就回了头,眼神灼灼地看向了蔡襄儿。
靠着车厢壁的蔡襄儿心里就一阵突突。
“我信你!”虽然还是很紧张,蔡襄儿依然坚定地道。
杜鹃的嘴角就扯出一抹笑:“那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万事都有我!”
说完,他又重重地挥了一鞭,整个马车就快得好似要飞起来了一样。
蔡襄儿只得死死地抠住了车厢壁,以防自己就这样颠簸了出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那群骑马的人终于追了上来,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老三!你他娘的瞎跑什么?”追上来的人,就指了杜鹃道,“这儿有一百两银子,把马车搁这儿,你走吧!”
车厢里的蔡襄儿一听就紧张了,这些人是要单独带自己走么?
她就隔着车厢门,悄声问:“大人……我该怎么办……”
杜鹃没有回答她,而是朗声道:“咱们事先可是说好了,我去劫这小妞,你们带我去见你们老大!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呵呵,你别天真了,我们老大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见的?”其中为首的那人就眼神睥睨地掏出一袋钱来,“识相的话,就赶紧带着钱滚蛋,否则别怪小爷同你不客气!”
他的话音刚落,跟着他的那些人就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耀武扬威。
杜鹃却迟疑了。
他原本是想以蔡襄儿为饵,引出这些人,然后自己再跟着他们回老巢,一探究竟。
没想这群人却临时变了卦,只愿意单独带走蔡襄儿。
可他又怎么能让蔡襄儿单独以身犯险呢?看样子,只能护着她,杀出重围了。
杜鹃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摸至了腰间。
“大人,您不是想知道他们的巢穴么……让我跟他们去吧!”在车厢里瞧着这一切的蔡襄儿就悄声同杜鹃道,“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抓我,定是我对他们还有用,因此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蔡襄儿稍微顿了顿,继续道:“到时候,我可以用烟丸向大人报信,大人便可带人来救我了!”
“不行!”杜鹃却拉了拉帽檐,低声拒绝了蔡襄儿的提议。
“可是大人,我想救爹爹!”蔡襄儿隔着车厢门,坚定地劝说着,“而且我也相信大人不会弃我不顾的!”
听到这话,宇文炎的心中就一阵震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石锦绣一眼:“烟丸会用么?”
“会!”石锦绣就同他笑道。
“好!”宇文炎就大声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回答石锦绣,也像是在回答那群骑马的人。
宇文炎跳下马车,接过钱袋,便转身离开了。
石锦绣坐在车厢里,跟着马车再度晃动了起来,心里却满是悲壮。
她扼紧了双手,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地被赶往了城郊的一座庄子。
因为京城寸土寸金,很多有钱有势的人家就在京畿之地建起了庄子。
而眼下这座庄子看上去就很新,显然是刚砌好不久。
“石姑娘,请稍候!”将石锦绣带回的人显然是这庄子的护院,自己则进了屋去请示。
不一会的功夫,屋里就传出来暴跳如雷的声音:“不是让你们去抓他的儿子么?把他的女儿抓来有什么用?”
听着这话,石锦绣也很是意外:他们想抓的竟然是楠弟?!
好在楠弟昨天已进了考院,要待上整整九天九夜。
这些人大概是等不了这么久,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后,终于有人出来冲着石锦绣招手。
她就被人推搡着进了屋。
屋里的光线不太好,石锦绣只能依稀辨认出紫檀木的屏风下坐了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却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那人手边摆了一盏新茶,脚边的地砖上还留着一大滩茶水印和几片碎瓷屑,显然是有人匆忙打扫过。
“你就是石岗的女儿?”屏风下的那人说话间满是戾气,“你爹爹拿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不将那东西还给我的话,那我也要让他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
石锦绣四下打量着,却失望地发现这屋里除了几张椅子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她就垂了眼道。
“不用你知道,只要你爹爹知道就行了。”那人却是阴森一笑,“给你爹写张字据,让他知道你在我们手上,如果他不把我的东西拿还回来,我就把你拆了,一件一件地给他送过去!”
“我爹爹如今可是关进了镇抚司,你确信你还能给他递信?”石锦绣就同那人道。
“蠢货!”那人显然是刚得知这一消息,气急攻心地将刚上的那盏新茶再次扫落在地,“我不是让你们找处没有人的宅子先关着他么?怎么竟被关进了镇抚司?”
那人手下的护院也慌了,忙跪下道:“王爷,息怒!此事小的们也不知情!”
王爷?
石锦绣就忍不住皱眉。
当今圣上有五位兄弟,又有十六个儿子,其中被封了王的,就不下十多位。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哪一位。
“蠢货!蠢货!蠢货!”那位王爷此刻已是暴跳如雷,“之前我就说直接把那账册带回来,镇抚司的人怎么可能搜得到?结果你们非要将账册藏在那劳什子红珊瑚里,整了这出幺蛾子,还和我说定会万无一失!”
“结果呢?那红珊瑚倒是安全进了京,可藏在里面的账册呢?”已是怒不可遏的王爷就在屋里踱来踱去,“然后你们告诉我账册定是被石岗那厮藏了起来,只要抓了石岗身边的人,不怕他不交出账册!”
“现在人抓回来了,你们却告诉我石岗进了镇抚司?他要是把那账册交到了镇抚司,咱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玩完!”说完这些,那位王爷就气瘫地倒在了他身后的圈椅里。
听到这,石锦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账册乃是前吏部尚书陈亭卖官鬻爵时所记下的暗账,为的就是日后能够保命。
东窗事发后,不但是负责调查此案的镇抚司在寻找此账册,躲在陈亭幕后的人同样也在寻找这本账册。
对镇抚司而言,自然是为了破案而顺藤摸瓜;可对幕后之人来说,寻得了账册,便能以此要挟那些被记在账册上的人。
两拨人,就这样明里暗里地较量着,最终账册落入了幕后之人之手。
为了将账册安全地送回京,他们将账册藏在了红珊瑚里,然后找了个完全不知情的倒霉人带进京。
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镇抚司的人竟然查得那么严,所以只能诬陷倒霉人杀人越货,然后让京兆府的人将那红珊瑚当成了证物封存进京,以此逃避镇抚司的搜查。
在她的梦中,那个可怜的倒霉人被官府判了死罪,而这一次却在阴差阳错间,那个倒霉人换成了她爹爹。
可因为她的“告密”,宇文炎先一步自京兆府的证物库里“取”出了账册,而这些人却以为是她爹爹私藏了账册,想用她来换账册。
石锦绣莫名地就想笑。
若不是他们选中了爹爹,他们的这个计策,肯定就像梦境中的那样,办成了。
“你们要我写什么?我写!”石锦绣就心情大好地同他们道。
那位瘫在圈椅上的王爷就像诈尸一样地跳起:“给她拿纸笔来!”
石锦绣就照着他们所说的,给爹爹写了一张字条,至于他们要怎么把字条送进镇抚司,那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了。
因为石锦绣的配合,那位王爷也不想为难她,就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石锦绣就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向天上弹出了一枚烟丸。
一缕黄烟就直奔云霄而去。
屋里的那位王爷一时失察,可当他看见时,还没来得及换装的宇文炎就已经带着羽林卫冲了进来。
“原来是沐王爷!”待宇文炎见到那位王爷时,就冷冷地笑,“这两个月,您可折腾得咱们镇抚司够呛!”
沐王爷乃是庆德帝的幼弟,是先帝在世时亲封的王爷,仗着有这层身份护体,他知道宇文炎并不能将他怎么样。
“呵,宇文大统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折腾过你?”沐王爷见势并不慌张。
今日之事,说出去也不过是个强抢民女的罪名,更何况他又没将那民女怎么样。
杜鹃那边却是一连几夜都不得好眠。
他散出去的暗卫都陆续回来禀告并未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有人在谋划焚烧杂板房。
“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来的?”为这事,整个镇抚司都被闹得人仰马翻,特意从羽林卫大营赶回的副统领蔡桓更是忍不住同杜鹃抱怨。
“你又不是第一天来镇抚司,不该你打听的事,不要打听。”正在对着棋盘打谱的杜鹃脸黑得能挤出水来。
“行行行!我不打听!”蔡桓就举双手讨饶,“可你也不能让弟兄们就这样整天的瞎忙吧?其他的案子还查不查了?我可是听闻今早陛下对前吏部尚书陈亭私下里卖官鬻爵一案大动了肝火,你这边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杜鹃低垂着眼,照着棋谱落了一粒白子后,这才冲着蔡桓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带人去抄的陈府,没能找着那本暗账,怨我?”
“不是,我哪敢啊!”虽然是个副统领,蔡桓还是自认没有同杜鹃叫板的实力,“我是想说,陈亭不会已经把那本暗账烧了吧?”
“烧了?”杜鹃却是一阵冷笑。
他又拿起一粒黑子,踌躇了一会才放下:“他陈亭要不想活了,才会去烧那本暗账。他现在之所以在天牢里安稳地住了两个月,全是因为他的那些同伙投鼠忌器,倘若没有了那本暗账,他们怕是早就将陈亭干掉了。”
“这么说来,那本暗账还是在陈亭手上?”蔡桓便若有所思。
“不好说在不在他手上,但他一定知道那本暗账的下落。”杜鹃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随即冲窗外大喊了一声,“暗云,茶凉了!”
暗云赶紧进屋换了茶。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同他们这么耗着?”蔡桓就有些不耐烦。
杜鹃却是端起了茶杯轻饮,却想到了他在蔡襄儿那喝到的那杯茶。
回味甘甜。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他就冷眼看向了蔡桓,“没有就等着吧!”
有些急性子的蔡桓就一甩身后的大氅:“要等你等,我先回大营了!”
说完,他就牛饮了暗云刚换上来的茶,放下茶杯就走了。
看着蔡桓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杜鹃就失笑地摇头,难怪庆德帝要将镇抚司交与自己,就蔡桓那火爆脾气,也就带兵还行。
“暗云,永盛门那边还是没有新的消息回来吗?”他的眼神又瞬间冷似了铁。
暗云就入得屋来抱拳道:“回大统领的话,还没有新消息传回,但我们已经按照大统领的意思重新布人,并且大张旗鼓地让明面上的弟兄都撤了回来。”
“让弟兄们都机警着些。”杜鹃从棋盘上拿起一粒棋子在手中把玩。
据他所知,永盛门外的那些房产最近变动得有点大,而最先告诉他这一消息的小丫头也牵扯其中。
也就是说,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去那边买了宅子。
不管实情是什么,至少是真的有人在打那一片地的主意。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四月,一切还是显得风平浪静。
蔡襄儿担心的那把大火并未烧起来,而石楠这边却开始准备考篮,等着下场。
石楠自回来后,也就是最初那几日带着许砾在京城里东奔西走,待将以前的恩师都拜访了一遍后,他便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屋里温书。
若不是有时候许砾还会在自己的跟前晃一晃,蔡襄儿都以为她这个弟弟还在江南,没有回来。
“你爹不是说会回来送楠哥儿入考场么?这都几号了?为何还不见人影?”刺绣的间歇,简氏就忍不住同蔡襄儿抱怨。
“或许在路上了吧。”不忍母亲劳累,蔡襄儿总会在研香之余,来帮忙分线。
简氏看着窗外已是花繁叶茂的庭院,就叹了口气。
石岗还没有出正月就启程去了山东收账,照以往的惯例算算日子也该回了,更何况石楠这边就要下场,最关心石楠学业的他不可能不赶回来。
她正想着这事,就瞧见出门去绣庄送绣品的玉兰又提着之前的那个包袱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玉兰就噗通的一下跪在了简氏的跟前,一脸急色地道:“我刚才出门,听闻咱们家四老爷在通州被官府给逮了!”
“什么?”简氏听得心中就一惊,她急急地自炕上站起,却不料眼前一黑,整个儿就往绣架上倒去。
好在一旁的蔡襄儿眼明手快,虽拉住了母亲,却是唤不醒她。
她赶紧用手搭了母亲的脉搏,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习从刘记香铺那得来的那本残书,疑难杂症不敢说,普通的脉象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急火攻心!”蔡襄儿赶紧让玉兰搬清了炕上的杂物,让母亲平躺了下来,然后取来一把香,在迎香、合谷、阳溪等穴位炙灸起来。
简氏悠悠转醒,可一见到蔡襄儿就急急地问:“你爹他……”
“娘,您先躺着休息会,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害怕母亲又一个情绪激动晕厥过去,蔡襄儿先是安抚着她,随后交代玉兰看护好母亲。
爹爹怎会无缘无故就被官府给逮了?
可这事,自己应该找谁打听?
去京兆府找李全?还是去镇抚司找杜鹃?
再三思量了一番后,蔡襄儿就回房拿了那枚杜鹃给她的玄铁令,直奔陈记医馆而去。
因之前就来过一次,陈记医馆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她,并帮忙传话暗云。
没想来的却是杜鹃本人。
一见到急得似乎要哭的蔡襄儿,杜鹃便皱了眉:“怎么了?这次真被人欺负了?”
“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在通州莫名被官府的人给逮了,我就想来问问大统领可知其中缘由?”蔡襄儿就抹了一把泪,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玄铁令,很是倔强地道。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杜鹃不帮她,她就拿着这枚玄铁令去京兆府假传命令。
反正她要弄明白,爹爹为什么被抓。
相对于松竹堂里的焦虑,石锦绣的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
她原本以为要让大家熟知慕年华还需要些时日,可因为蔡襄儿这一番魔性的操作,相信慕年华很快就会在京城风靡开来。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改变原来手工出香的计划,需要找一家制香坊来替她制香。
可据石锦绣所知,京城里的那些制香坊要么是李家所开,要么就是有李家的入股,被李家所控,让他们帮忙制香,她是一万个放心不下的。
“就为了这事?”叶大太太在知晓此事后,就同石锦绣笑道,“其实咱们叶家也有自己的制香坊,只是这些年走了不少人,留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工匠,你要信得过他们,倒是可以把这制香的活交给他们去做。”
石锦绣这才想起来,叶家确实有家制香坊,只是在她的梦境中,李家接手了叶家的馨香阁后,嫌弃那些工匠年纪大手脚慢,将他们全都轰了出去。
“不知能否请福馨姐带我去瞧上一瞧?”石锦绣便问。
福馨是叶大太太在闺中的字,二人相熟之后,石锦绣便开始称叶大太太为福馨姐。
叶大太太自是甘之如饴,也就在街上叫了辆青帷小油车,去往永盛门外的叶家制香坊。
京城的永盛门,是一道分水岭,门内是内城,居住的都是久居京城的达官显贵,门外是外城,安置的多半都是后来迁至京城的人,当然也不乏在外城修建新府邸的皇子们,至于外城之外,聚集的就是些连城都入不了的人。
相对于内城的井然有序,外城则显得拥挤凌乱了许多,不少地方都是用破木板子临时搭起来的住所,满地都是脏脏的积水和淤泥,不乏三教九流的人在这儿吆喝着出没。各家的门前还生着炉子,光屁股的孩子就在这些炉子间追来打去,惹得屋里的妇人不断地叫骂。
油帷小车就从这些人之间穿行而过,因为路面的高低不平,使得小车总在左右颠簸。
叶大太太就很不好意思地看向了石锦绣:“内城的房租太贵了,我们只得将制香坊迁至了外城……”
石锦绣表示理解地笑了笑。
待小车穿过了那片杂居的群房后,就在一个土堆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叶大太太在付了车资后,便推了小院虚掩着的院门。
院子里并没有人,各种制香的工具随意散落在院子里,东一件、西一件,显然是很久都没有开过工了。
“有人在吗?”叶大太太带着石锦绣站在院子里,朝着黑咕隆咚的屋里喊了一声。
“有的!有的!”一个很是沙哑的声音应着,很快就出来了一个披着土黄色粗布衣服头发胡子皆已花白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显然是跑得很急,一只脚上有鞋,另一只脚上没有,穿着的那只鞋还是个倒的。
“东家?”见到叶大太太,那老人家显得很是吃惊,“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这两年馨香阁的生意不景气,制香坊这边也跟着停了工,那些年轻力壮的工匠陆续被人挖走,剩下几个年老体弱的无处去,留在这混吃等死。
“这一位是郑老伯。”叶大太太也就为石锦绣介绍,“自他祖父那一辈就开始在叶家的制香坊里制香了,他不识字,可记性却是极好,听过一次的香方都能记在脑海里,而且只要有他在,咱们这个制香坊不管停工多久都随时可以再开起来。”
石锦绣一听就来了兴致,便将制慕年华的香方随口报了出来:“不知我刚才所报的香方,郑老伯可能制成香?”
郑老汉皱了眉,捻着胡子抬头看天,好半晌才同石锦绣道:“刚才姑娘所报方子里的‘十里香’是什么?老汉儿痴长了几十岁,竟从未听闻过这一味香料。”
石锦绣听了就哈哈笑:“这个老伯您不用管,到时候我自会使人送过来,您就说这味香能不能制吧!”
“可以一试!”因为想着人是东家带过来的,郑老汉便以为对方是来制私香的。
“需要几日?”石锦绣就笑盈盈地问。
郑老汉想了想,很是谨慎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原料到齐后,三天!”
“那我明日就使人将香料送来!”石锦绣一听便知郑老汉不是夸夸其谈之辈,但行不行,还是得看最后制出的香才知道。
从叶家的制香坊出来后,石锦绣却意外地瞧见路旁不少的宅子都关着门板贴出了“吉屋出售/出租”的红纸,一条街瞧上去就显得特别的萧条。
再回想起来时路上经过的那片杂居的群房,她就一阵恍惚。
梦境中的永盛门外好似不是这番光景。
因为朝廷不许胡商在内城居住,因此他们就只得租住在了外城,而这永盛门外又通通州码头,渐渐的就成了胡商们的聚集地,东西虽卖得杂,可也能淘到不少新奇的好东西。
可眼下的情景和她梦境里的,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难道是她的梦境出了偏差?
“这些房主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周围住的人鱼龙混杂,自己住着不放心,赁给别人又租不起高价!”叶大太太就看了眼石锦绣所瞧的方向,感慨道,“导致这边的宅子,有钱的不想买,想买的没有钱,以至于这些宅子的售价是一降再降,可依旧无人问津。”
一降再降都无人问津?
石锦绣就越发诧异了。
这儿可是京城的地界,怎么可能会有卖不出去的宅子?
“你还别不信。”一看石锦绣的神情,叶大太太就苦笑,“我可是听闻那边的一座二进宅院已经降到四百两银子了。”
这么便宜!
不管在石锦绣的梦境还是认知中,京城都不可能买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石锦绣就越发觉得迷糊了。
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去刘记香铺采购制香的香料,并没有太多时间留在这儿磨叽,便同叶大太太告辞,叫了辆青帷小油车往西市而去。
“李头,有人找!”那差人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就自行离开了。
屋里的人听得动静,便从书案上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忙迎了出来:“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蔡家放了籍出来的家生子,虽然已经放了籍,可他依然记得蔡家的恩情。
蔡襄儿则是打量了眼公事房,对那人笑:“李全,你如今可是真出息了!都被人叫上李头了!”
被称作李全的人就躬身笑道:“这都是多亏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提携,才有了小人的今日!”
两人不过随意寒暄了几句,蔡襄儿便告知李全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闻竟然有人想要买永盛门外青石街那儿的宅子,李全就很是诧异地看向了石锦绣,可在他们这一行做得久的人,都知道规矩,不该问的事,一个字都不要多问。
“不知你们看中了哪一处的宅子?”李全就寻来了青石街的示意图,摊在了石锦绣和蔡襄儿的面前。
石锦绣就报了那宅子的门牌号。
李全听着却是一愣,随即他又反复看了看那示意图,然后同石锦绣很是诚恳地道:“这位姑娘,既然您是咱们家大小姐的朋友,我也就同您实话实说了,既然您看中了青石街这地界,愿意买青石街上的宅子,我就建议您,将这条街都买了。”
将整条街都买了?
石锦绣听着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一条街。
一见石锦绣的反应,李全并不意外,而是同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条街上看着宅子虽多,原来却都是属于一个富户的,可富户的家里出了个成迷赌博的不肖子,今儿个输两间房,明儿个输两间房,一个好好的宅子竟让他这样化整为零地输光了。
所以那条街上的房主又多又杂。
因为不是祖产,所以大家也不那么在意,现在留在手里也租不了几个钱,不如转手卖掉,再少也是钱。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宅子才先后都被挂到了衙门里。
把这些宅子都买下来,再变回一个大宅子……说实话,石锦绣不是不心动。
可那至少也需要二千多两银子,而她,囊中羞涩。
岂料一旁的蔡襄儿却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便将她拉扯到公事房外,悄声问:“你还没看过我给你的那个荷包吗?那里面装的可是五千两银票!”
五千两银票?
这么多?
石锦绣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刚才捏了捏荷包的厚度,还以为和上次一样,是一千两。
“我怎么能收三皇子妃这么多钱?”石锦绣一听,就急着将荷包掏出来还给蔡襄儿。
“绣姐儿!你将不将我当好朋友?”没想蔡襄儿却因此同她发起了脾气,“要是让我表姐知道,我连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让我怎么有脸回去?”
“我都说过了,对我表姐而言,这些钱都是小事,所以你就安心地收下吧!”说着,蔡襄儿就暗戳戳地用肩膀推了推石锦绣,“而且,你真的不心动么?那可是一整片的宅子!虽说永盛门外的地界是差了点,可要在京城里买下这样的一片宅子,也是不容易的。”
石锦绣自然知道蔡襄儿说的是真。
现在连钱都已经不是问题了,她若还犹豫,恐怕真就要错过机会了。
“我买!”石锦绣也就咬了咬牙,道。
待石锦绣怀揣着盖了京兆府红印的房契走出衙门大门时,还有些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都好似有些不太真实。
“襄姐儿,我能不能再回青石街去瞧瞧?”石锦绣就问起了蔡襄儿。
反正没什么事的蔡襄儿自是满口应下,让车夫将马车又赶回了永盛门外的青石街。
看别人的房子和看自己的房子,那自然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再次看到那些残墙断瓦,石锦绣想的却是自己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复。
蔡襄儿也在一旁咂嘴:“虽说你买这宅子算是捡了漏,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愿意买这儿的宅子,实在是除了便宜,前前后后也看不出有啥好的地方。”
石锦绣听着就只是笑。
一群光屁股的小孩从她身旁互相追打着跑过,其中落在队尾的那个孩子更是在她的面前一个不小心就扑倒在地。
石锦绣好心地将他扶起,那灰扑扑的孩子却冲着她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姐姐!”又继续追着那些孩子而去。
“这些小孩儿的爹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们随意在外面跑呢?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蔡襄儿瞧着却是噘嘴。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能平安长大就是福了。”石锦绣看着那孩子跑远的背影,感慨着。
“京城里,也就只有这儿能让他们这么疯跑了吧。”蔡襄儿随口说了一句,却让石锦绣想到了梦境的火海中,那些孩子的哭声叫声……
倘若这儿真被烧了,那这些孩子们……
石锦绣就陷入了很是矛盾的情绪中。
她一方面希望自己买下的宅子快快升值,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陷入险境。
这样的情绪一直拉扯着她,让她一晚上都不能好眠。
在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后,石锦绣决定去找宇文炎。
因为她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谁能够阻止那一场大火的发生。
“石姑娘,果然是你!”听闻有人到陈记医馆来寻大统领,暗云便觉得来人应该是石锦绣,“大统领这几日去了羽林卫大营练兵,并不在镇抚司衙门,你有什么事?可需要我转达?”
让暗云帮忙转达?
石锦绣却是犹豫了。
梦中那件事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同宇文炎说清楚,如果再让暗云帮忙转达,她反倒害怕弄巧成拙。
永盛门外的杂板房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烧吧?
因为回想不起梦境中,那些杂板房具体是什么时节被烧的,石锦绣多少就有些心存侥幸。
再等上几日……应该也无所谓吧?
“老夫人也太偏心了!”好不容易出得松竹堂后,杜鹃就忍不住为自家的姑娘抱不平,“这事怎么能光听二姑娘和四姑娘的一面之词。”
因为从小一块长大,二人间亲昵得并没有明显的主仆界限,杜鹃也就什么话都敢同蔡襄儿说。
“嘘!”蔡襄儿却同杜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当心隔墙有耳!”
杜鹃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在蔡襄儿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要知道梦境中她还遇到过更为不公的事。
梦境里,蔡襄儿出事后,面对着郑国公府的强硬高压,找不着真凶的石太夫人曾动过心思让她去顶罪,以熄对方的怒火。好在郑国公夫人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才让她免成替罪羊。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蔡襄儿要冒着风险蹲守在荷花池边,如今只是禁禁足、抄抄书,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没想第二天,郑国公府却派了个能言会道的婆子带着厚礼上门,说是要来感谢蔡襄儿的救命之恩。
那婆子长得慈眉善目,逢人就是一张笑呵呵的脸,身上穿的是潞绸,腕上带着黄金的绞丝手镯,一见就知是郑国公府里的体面嬷嬷。
“咱们家的夫人说了,贵府的五小姐救了我们家的大小姐,咱们不能做那不懂礼数的事。”婆子立在大夫人李氏的跟前不卑不亢地说着,听得李氏的眉角直抽抽。
昨日府里出了那样的事,作为当家夫人的李氏自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白白让人看了长兴侯府的笑话。
因此,她便想先将事情压下,等几日风波过去后,再上门去赔礼道歉,可没想对方却带着东西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了。
高丽的人参、暹罗的血燕、罗刹的鹿茸……都是些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捏着这样的一份礼单,李氏就很是心动。
“这也太贵重了些……”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李氏也被这张礼单所震慑,郑国公府果然是财大气粗。
“夫人您有所不知,咱们家的大小姐可金贵了,他们这一辈,就出了她这么一个女娃儿,家里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都喜欢得紧。亏得昨儿个贵府的五小姐将我们家的大小姐给救了回来,要不然这事真闹大了,皇贵妃娘娘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那婆子好似不经意地说着,言语中却充满了警告意味,“所以和咱们大小姐的一条命相比,这些东西还真算不上什么。”
李氏就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京城住了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郑国公府蔡家的门第高,可不曾想他们家竟会如此紧张蔡襄儿这么一个丫头片子。
这好在是没出什么事,不然得罪了郑国公府,他们长兴侯府也不用在这京城里混了。
李氏就尴尬地扯出一抹笑:“既是这样,那我就先替四房的人收下了。”
“那可不成!”没想那婆子却拒绝道,“咱们家夫人说了,这些个东西啊,一定要亲手送到五小姐的手上!还得劳烦大夫人替婆子我通传一声,好让我早些回去复命。”
“也好。”李氏云淡风轻地点了头,示意身边的嬷嬷替那婆子带路,可暗地里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礼单上的东西,不值千两也抵八百。
她原本想着私留一些,然后其余的都充入公中的账上,没想现在却全要便宜了四房。
也不知那五丫头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偏偏就被她救起了蔡家的大小姐呢?
梨香院内,蔡襄儿瞧着堆满屋的大小锦盒,神情恍惚。
蔡襄儿在信中自是对石珊瑚和石珍珠两姐妹口诛笔伐了一番,义愤之情跃然纸上,然后在信尾,她又笔锋一转,邀蔡襄儿去郑国公府参加她十日后的生日宴。
蔡襄儿是蔡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儿,因此被家人视作了掌上明珠。
每到了蔡襄儿的生日,郑国公夫人都会为她办一场生日宴,将京城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请到府中一聚。
久而久之,蔡襄儿的生日就变成了京城贵妇圈里的一场盛宴,那些想和蔡家攀附关系的人家更是会趁此机会去走动一番。
如今蔡襄儿亲自下了帖子,蔡襄儿自然不好拒绝,可这事也让她觉得头大。
如果她要去郑国公府做客,这体面的衣裳首饰就不能少。
但父亲每月从公中拿的那点例银,还要靠母亲私下里接些绣活来补贴,才勉强维持了家用,蔡襄儿就开不了这个口。
她搬出了自己平日里存钱的小匣子,里面有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五吊铜钱。买些针头线脑的,肯定是够了,可若是想打新首饰、置办新衣服,没有二三十两银子却是办不到的。
真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梦境中,他们这一房也是因为没钱,总被府里其他房头的人欺负,就连府里的丫鬟婆子也知道看碟下菜,不给他们好脸色!
那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憋屈!
想着自己在梦境中的悲惨下场,蔡襄儿就不服输地想,既然她能够救下溺亡的蔡襄儿,为何就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杜鹃!”蔡襄儿将那个梦境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后,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去弄两身衣裳来,咱们扮作男子偷偷地出府去!”
“什么?”杜鹃却被蔡襄儿吓了一跳,“姑娘,太夫人不是禁了您的足么?这要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
蔡襄儿就白了杜鹃一眼:“我们就不能偷偷的去,偷偷的回么?”
京城里有东西两大集市,聚集的却是两个阶层的人。
东市里琳琅满目,吸引的自是那些达官贵人和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小姐,那儿的东西也卖得很贵,单是一个烧饼在东市里也能卖出一两银子一个的高价来。
相对于东市,西市则显得更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皆聚集于此,带着各自来历不明的货品进行着黑市交易,倘若运气好,捡个漏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换了一身男子打扮的蔡襄儿,带着同样的装束的杜鹃,二话不说,就没入其中。
李氏一听就黑了脸。
蔡襄儿这话分明就是说她御下不严,管不住手下的人。
“所以,你就一大早地拿那臭鱼篓子堵了大伯母的门?”李氏就挑眉看向了蔡襄儿,言语中满是责备之意。
蔡襄儿就在心里微叹了口气。
一听这口气,大伯母怕是准备要护犊子了。
虽然她是成心来找茬,可作为晚辈,也是希望能有话好好说。
没想大伯母先是避而不见,见到后又是一通东拉西扯,现在竟一句话也不问,就开始数落起她的不是。
她承认,拿臭菜篓子堵门是她做得不地道,可不这么做,她恐怕连大伯母的面都见不着吧?
“大伯母您先别气,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您的。”蔡襄儿就敛了心气,微蹙着眉头看向李氏,“大伯母您也瞧见了,这阎婆子今早送来的菜一点也不新鲜了,不过才半日的功夫就能臭得令人作呕……”
蔡襄儿本就生得白净,此刻说话又轻声细气,便显得很是乖巧。
可李氏却不待她将话说完,就一脸不以为意地挥手:“我还以为是多大个事呢!不就是送了一篓不够新鲜的菜品么?”
她放下了手中的青花茶盅,垂着眼掸了掸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肩头:“我当初给各个房头发印鉴时就说过,不满意的菜品可以退,只要不盖章,就不会算你们房头的钱,到时候亏的就会是采买的人。”
说完这话,李氏就挑着眉角看向了蔡襄儿,神色不虞,仿佛蔡襄儿是在故意惹事生非。
屋里一下子就静得落针可闻。
在来的路上,蔡襄儿就曾设想过同大伯母见面时的各种可能,但她万万没想到大伯母竟会不问前因后果,就对那阎婆子满是维护之意。
蔡襄儿的语气也因此变得强硬了起来:“可如果我不签下这篓子菜,大伯母是不是又要怪我空口无凭呢?况且我今日还发现了一件事,即便我们不签章,这钱也是一文不少地在扣!”
“胡说!”一听这话,李氏瞬间脸色大变,戴着祖母绿赤金戒指的手就重重地拍在了身旁的矮几上,震得几上那盏青花盖碗茶盅叮当作响,“绣姐儿,你说这话可有证据?我在长兴侯府执掌中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多拿过公中的银子,更别说要侵吞你们各个房头的钱!”
李氏的声线比平日里提高了不少。
这是终日跟在李氏身边的李妈妈鲜少见到的。
于是她将屋里服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并且对蔡襄儿不停地使着眼色。
蔡襄儿自然知道李妈妈是好意,可大伯母一言不合就发怒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若不是觉得他们四房的人好欺负,又何至于此?
“大伯母,您没拿,不代表您手下的人也没拿!”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发怵,可两世为人的蔡襄儿却稳住了自己的心,故作冷静地看着李氏,“证据就在阎婆子手上的那本账册里。”
“不可能!”李氏却是想也没想地反驳。
阎婆子和李妈妈一样,是她身边最忠心的人,要不她也不会把大厨房每日采购的活交给阎婆子他们两口子了。
“是与不是,大伯母将那阎婆子叫过来同我对质,就知道我有没有冤枉她了!”想要打压阎婆子的气焰来立威的蔡襄儿丝毫没有让步。
这就让李氏更不爽了。
她在这府里素来说一不二,从来不曾有人质疑过她和她身边的人。
整个长兴侯府统一采购菜品,而不再将银两补贴到各院的小厨房,本就是她想出来的开源节流。这套法子已经在府里用了三四年了,从没听到有人说过半句不好。
现在四房的人竟跳了出来,还指责她的人多收了他们四房的钱,真是叫人不能忍。
“绣丫头,你口口声声让我找那阎婆子来与你对证,倘若那阎婆子能自证清白,你又如何自处?”满心不悦的李氏就瞪着眼看向了蔡襄儿,咄咄逼人。
没想蔡襄儿却扬起了自信的脸:“那自然是大伯母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言语中充满了坚定。
这反倒让李氏心下有了一丝不确定。
只是当家多年的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露怯,而且她也想知道蔡襄儿这丫头到底发现了什么,面对自己的质问竟会如此的雄赳赳气昂昂。
“李妈妈,去叫那阎婆子来!”李氏压着心底几乎要蓬勃而出的怒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吩咐。
李妈妈瞧着这屋里看似平和实为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悄悄退了下去,使了小丫鬟去叫那阎婆子。
阎婆子在得知梅海园的大夫人在唤她后,便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
一进院子,她就往大丫鬟香橼的手里悄悄塞了一枚银锞子:“大夫人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来传话的那小丫鬟一问三不知,还请姑娘告知一二。”
香橼就不动声色地在袖子里掂了掂那银锞子,发觉那银锞子竟有五分重时,这才俯身到阎婆子的耳边:“今儿个四房的五姑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大早就带着人抬了筐烂菜过来找大夫人说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冲着还守在正屋抱夏里的杜鹃努了努嘴:“大夫人不想理她,结果她在这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日,带来的那筐子菜把咱们半个院子都给熏臭了!大夫人无法,这才让她进去。”
“那五姑娘也着实是厉害,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阎妈妈您给攀扯了出来,说您做的账有问题。”香橼因为刚才并未在李氏的跟前服侍,对屋里发生的事知道得并不清楚,因此也只能说个大概,“大夫人这才叫了妈妈您来。”
阎婆子听着,却是心下一跳。
她的账确实有问题。
可她却不认为五姑娘在看过一眼她的小账本后,就能瞧出这里面的问题。
更何况她不是吃素的,平日里也对此也早有防备。
她的那本账特意找人做得严丝合缝的,一点儿也不怕有人来查!
石锦绣的话一下子就戳进了叶大太太的心窝。
抱着死马当活医的心态,她便与石锦绣签下了合作契约:石锦绣负责制作香品,馨香阁负责卖,所得收益在刨去本金后五五分成。
怀揣着卖慕年华得来的那二百多两银票,石锦绣先带着杜鹃去东大街旁的小巷里各吃了一碗馄饨,随后又买了些体面衣裳和首饰,回头还不忘给杜鹃买下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珐琅瓷香粉盒。
提着这些大包小包,杜鹃就喜得和过年一样,脚步都显得有些轻浮:“姑娘,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瞧大房和三房的脸色了?”
“这才哪到哪呀!”石锦绣就嗔了杜鹃一眼,“咱们赚的这点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你可千万别出去显摆!”
杜鹃就失望地“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石锦绣身后回了府。
很快就到了蔡襄儿生日的那天,蔡襄儿一早就派人将马车停在了长兴侯府外。
“其实你不必派人来接我的!”一到郑国公府,石锦绣便瞧见了在二门处专门等着自己的蔡襄儿。
蔡襄儿见到石锦绣后,就很是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们家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若不派车去,难道你想租车来么?”
石锦绣听着就在心里一阵苦笑,蔡襄儿说的没错,大伯母是不可能给自己单独安排车马出行的。
“好了,咱们别杵在这了,去我院子里玩吧!”蔡襄儿便自来熟地拉住了石锦绣的手,带她去了自己住的小院。
蔡襄儿住的院子很大,还有一个三层的小阁楼,据说站在小阁楼上,可以俯瞰到整个郑国公府的全景。
可让石锦绣觉得吃惊的却不是那个三层的小阁楼,而是蔡襄儿的屋里竟飘出了慕年华的香气。
瞧见石锦绣那有些震惊的神情,蔡襄儿就不无得意地道:“你也觉得这个香很好闻对不对?这可是我在表姐那软磨硬泡了一下午才讨来的。”
“你喜欢这个香?”石锦绣便试探着问。
蔡襄儿就如捣蒜般点头。
石锦绣就如释重负地拿出了一个锦盒:“你生日,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也就自制了这个橙花香饼。”
“橙花香饼?用橙花制成的么?”蔡襄儿听着很是新奇,就从石锦绣的手中接过了锦盒,迫不及待地打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橙花香就这样飘出了锦盒。
“妹妹这得了什么好东西?竟是这么香。”正准备解释的石锦绣只听得门外有人在娇笑,旋即就瞧见一位不过二十出头的花信妇人走了进来。
“哟,没想到妹妹这竟然有客。”那花信妇人就冲着石锦绣微笑着点了点头,而石锦绣也很是大方地回了一个福礼。
蔡襄儿一见那花信妇人就嘻嘻哈哈地跳了过去:“表姐,我们正说起你呢!”
蔡襄儿的表姐?是靖海侯宁家的人吗?
在她的梦境中,靖海侯宁家除了出了个郑国公夫人,还嫁了一个女儿到三皇子府当继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这一位。
石锦绣也就暗暗思躇着。
“又在编排我什么坏话?”蔡襄儿的表姐就很是亲昵地在蔡襄儿的额头一戳,目光也就随之扫到了蔡襄儿手里拿着的锦盒。
“这是什么?”表姐就好奇地问。
蔡襄儿就一脸的与有荣焉:“这是绣姐儿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自制的橙花香饼!”
一听这话,表姐看向石锦绣的眼神突然就多了几分希冀,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你会调香制香?”
石锦绣愣愣地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蔡襄儿。
蔡襄儿则是冲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这其中缘由。
蔡襄儿的表姐也未多做解释,而是从腰上摘下了一枚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麻烦帮我看看,能不能配出这里面的芙蓉香来?”
香囊的做工很是精致,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工匠之手。
石锦绣双手接过香囊,在悬挂香囊的银挂钩上发现了“内务府制”几个小字。
虽是在京城,能用上内务府御制物件的人家却没有几个。
不用想,这定是一款私人定制的香品,也就是俗称的私香。
石锦绣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怎么?配不出么?”一见石锦绣的神情,表姐便颇为紧张地问。
“也不是配不出……”石锦绣犹豫再三后问,“只是……您带着这个香……是为了避子吗?”
蔡襄儿的表姐顿时就黑了脸色。
蔡襄儿则偷偷扯了石锦绣的衣袖:“我姐昨天还去了观音庙求子,怎么可能在避子?”
“可这一味香中含有大量的麝香和红花,若不是为了避子,令姐为何要将其佩戴在身上?”知道对方不是为了避子,石锦绣便实话实说了。
“麝香?红花?”一听这话,表姐的身形就开始摇摇欲坠,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石锦绣,“你说……这一味香中有麝香和红花?”
石锦绣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麝香味浓,为了遮掩麝香的味道,这一味香中还加入了不少百香子……最后还要呈现出芙蓉花的清香,制这香的人恐怕没少费工夫。”石锦绣就感叹着。
“怎么会?怎么会!”表姐的情绪就几近崩溃,“这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我一直将其当成一种尊荣和恩宠,没想到……”
“表姐你先别急……”蔡襄儿一边安抚着表姐,一边看向了石锦绣,“我表姐可是堂堂的三皇子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果然!
“石锦绣见过三皇子妃!”石锦绣就退后了半步,重新行了个大礼。
几乎快要虚脱的三皇子妃就扶着蔡襄儿的手示意免礼:“枉我四处寻医问药,没想无子的症结却在此处吗?”
“这倒不一定,只是妇人若常年用这个香……子嗣会比常人要艰难一些……”石锦绣也开导她,“可只要停用这个香,再稍微调理一段时间,应该还是能怀上孩子的……”
没想三皇子妃却是苦笑:“不成的,这个香,我不能离身,否则就是大不敬!”
“啊?那怎么办?难不成表姐你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了吗?”这一次,连蔡襄儿都惊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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